【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重生之锦绣年华   作者:慕潮汐   楔子   “小姑娘,今天你们学校今天才放假呢?”司机叔叔笑脸盈盈地转过头,瞄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徐玺羽。有些比较热情的司机最爱的就是忙里偷闲的和乘客们聊聊天,彰显一下自己的人格魅力。   她小心肝微颤,心想司机大叔,您开车能专心点吗?   不过面上还是一副和善可亲的样子,她微笑道:“我们大一要考的科目比较多,所以放假比较迟。”   “我一看你小姑娘就知道你是人中龙凤,”司机大叔孜孜不倦地说着,脸上满是热情洋溢的笑容,带着中国劳动人民特有的质朴,“你别看我是个开车的,我其实还会看相呢。”他十分兴奋地说着,十分热衷于给人看相的他频频扭头看徐玺羽,啧啧有声地说着,“小姑娘额头高啊,将来一定是干大事的……”   徐玺羽尖叫着打断他,略显尖锐的声音响彻在车厢内:“刹车啊!”   干你妹的大事!老娘连命都没了,去阴曹地府干大事啊!   那几句本该说得畅快淋漓的话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一字一字缓慢地浮现在徐玺羽的脑海里,为什么时间好像在慢慢静止一样,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   这就是临死前吗?   玺羽清楚地看到出租车被大货车甩了出去,没系安全带的自己从座位上飞了起来,直直朝玻璃上撞去,红色的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浓烈的血腥味让她的脑子异常清醒。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不甘心!不甘心!   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沉重的困倦让她闭上了眼睛,心里却还有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呐喊:我不能死!不能死!   重生   “阿羽,阿羽,”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耳畔不屈不挠地响着,玺羽十分火大地丢出一个枕头,“哪个王八蛋开闹钟……”玺羽望着面前惊慌的小姑娘自觉地咽下了后半句话:不知道关啊……   玺羽坐起来,好奇地打量着这扎着小羊角辫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越看越眼熟,这丫头跟她的堂姐容佩长得很像啊,莫非堂姐那厮偷偷有了个私生女?   “阿羽,”小姑娘怯怯地拉拉她的手,“你是不是做噩梦啦?”   玺羽低头呆呆地望着小姑娘和自己的爪子,什么时候自己手的尺寸变得跟七八岁的小女娃一样大了?   她眨了眨眼,疑惑地打量着四周,昏黄灯光照耀下的环境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和安定。这里不是爸妈离婚前住的老家么?   她皱了皱眉,仔细回忆之前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是狗血地撞车了。抬起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又和旁边的小容佩对比了下尺寸,玺羽掐完大腿后有些兴奋有些惆怅地发现,她居然狗血地重生了。   她从床上跳下来,很努力的在自己脸上弄出一个天真无邪的表情,对着小容佩说道:“姐,今天是几月几日星期几啊?”   小容佩拿起一旁的小棉袄递给玺羽,小大人似的说道:“今天是农历十月十六呀,奶奶的日历上都有写的,”她皱起一张小包子似的脸,道,“快走吧,姑姑说你妈妈肚子里的小妹妹生出来了,要带我们去医院看呢。”   玺羽讶异地张了张嘴,这是重生在了一个又要给小妹做牛做马的年纪啊。   七岁,一个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可以重新把握的年纪。就算是再给那小丫头做牛做马,也算是值得吧。   ﹤﹤﹤﹤﹤   玺羽看着床上小小的人儿,心内一阵激动,亲爱的妹妹,姐姐要陪你成长两次哦,这一次,我一定会让我们的人生更加美好,我们的家庭更加幸福的!   “阿羽,原来小孩子都是这么小的诶。”小容佩轻轻摸着小孩的手,很诧异地惊叹道。   “不小了,都有八斤重呢。”玺羽撇撇嘴道,转念一想,貌似这时候老妈还没有整天在耳边念叨那小丫头生出来就有八斤重,把她累得半死的光荣事迹,便很识相地乖乖闭了嘴。   “小羽,下午记得去学琴,不要偷懒,知道吗?”徐妈妈温柔又威严地看着徐玺羽。   徐玺羽乖巧地点点头,重生前她学了两年的钢琴就停在了妹妹出生的这一天,那时年纪小,总觉得比同班的小朋友们少玩一会儿是天下最吃亏最不平衡的事。爸妈拗不过死活不去上课的玺羽,便任她荒废了天赋。   不过此时的玺羽,自然是巴不得自己能多学一些,她深刻地认识到,待她毕业后的那个社会,是卧虎藏龙的社会,没有一技傍生又不太聪明圆滑的她,实在容易被弱肉强食。   徐妈妈见女儿这么懂事,再也不像之前那样一听到学琴就皱眉撅嘴,心里甚感欣慰。   “小猴儿——”徐爸爸一进来就一把抱起还圆滚滚的徐玺羽亲了又亲,语气说不出的宠溺。   徐玺羽微微一怔,这个年轻的对自己如此宠爱的男人是自己的爸爸?   她都快想不起来了呢,童年时候爸爸对自己原来是这样的疼爱。她记得八岁以后爸爸跟着某个朋友去了外地做生意,一年回家的次数用一只手就可以数出来,距离让他和妈妈的感情一年比一年糟,留在家乡照看她们姐妹俩的妈妈,几乎整年都在外地的爸爸,在她十三岁的时候终于放弃了这一段飘摇的婚姻,而后来她们姐妹俩就一直跟在妈妈的身边,一年中只能见上爸爸几次面,原来的亲昵自然就被客气疏远代替。重生前,父母的关系就是徐玺羽心里的一个遗憾,这一次,她会竭尽全力的去阻止它再次发生!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可以,她想守护住这个四口之家。   “小猴儿,你看妹妹多可爱。”徐爸爸疼爱地逗着妹妹,对着小容佩和玺羽说,“你们姐妹俩觉得小妹妹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妹妹就叫家兴吧,语文老师说,家和万事兴呢。”徐玺羽故作天真地说。以前的妹妹也是叫家兴,不过是另外两个字,和某个明星一样的写法,希望妹妹的名字,能给家里带来平和及安稳。   “好,就叫家兴。”徐爸爸乐呵呵地摸摸玺羽的脑袋,表情宠溺,“我们的玺羽是个小才女啊……”   “你就别夸她了,能好好练琴就不错了。”徐妈妈打断他,“厂里的生意怎么样了?”   “挺好的,你别担心,好好坐月子,把身体养好就成了。”徐爸爸温柔地为徐妈妈掩了掩被角。   这是徐玺羽十一年来第一次见到两人相处这样融洽。   “爸爸,我觉得一年级学的东西太简单了,我想跳级。”徐玺羽一边啃着爸爸带来地早餐,一边乐颠颠地说。   “哦?小猴儿这么厉害?”徐爸爸依然宠溺地看着她,似是将这当作了小孩子们最单纯的天真。   玺羽十分得瑟地点点头,并且重申道:“我是认真的。”   其实爸爸妈妈都是十分娇惯她的人,只要她想做的事不会太离谱,他们一般都会顺着她。   徐爸爸想了想,道:“那爸爸就等着你这个学期的期末考成绩,你要是考得好的话,爸爸就带你去找老师让你跳级。”   “好吧。”徐玺羽想想期末也没有多久了,便答应爸爸的要求。就当给自己放个小假,重新适应这个世界。   ﹤﹤﹤﹤﹤   第二天下午,夕阳西下,玺羽在家里等到了十一年不曾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徐爸爸。   “爸爸——爸爸——”玺羽为了表现自己的兴奋,不得不让自己像个要糖吃的小孩那么急切,她朝着刚回家的爸爸奔去,得意洋洋地晃着自己手上的图纸。   “小猴儿,跑这么急干嘛?”徐爸爸又一把抱过玺羽,在空中转了几个圈,亲昵的用胡子把她逗得咯咯直笑。   “爸爸你看,这是我设计的衣服。”徐玺羽把设计得有模有样的图纸摊在徐爸爸面前,撒着娇说道,“爸爸你办服装公司,继续弄服装厂好不好,不要跟叔叔出去做生意了,我舍不得你。”玺羽想到以后日渐疏远的父母,心里的酸楚越来越重,眼泪不必挤就扑簌簌地落下来。   以后每天玺羽都定时在徐爸爸面前哭闹,雷打不动地抹眼泪哭鼻子,连她自己都要佩服起自己那说来就来的像水龙头一样的泪腺,不去做演员真是浪费人才。   终于,在玺羽连续半个月的眼泪攻势下,徐爸爸缴械投降,乖乖的在A市办起了服装公司。   救人   一年级的题目对于徐玺羽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小时候她的成绩本来就很好,所以轻而易举的便完成了试题,为了掩人耳目,她还装模作样的坐在位置上奋笔疾书地画画。   在其他的小朋友还在埋头苦写的时候,徐玺羽终于抵不住屁股的抗议,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上讲台,把一张写得整整齐齐的试卷放在上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跨出门时,一阵寒风扑来,徐玺羽自觉地将围巾往上拉了点,捂住了她的那一张小嘴。南方虽是南方,冷得却一点都不含糊,总是在冷瑟中透着阴寒,慢慢漫进骨子里,冷得连骨头都打着颤。   她搓了搓手,像个小太监那样把两只手插在袖子里,决定回去让妈妈再给她找件毛衣套在里头。她一直是个怕冷的人,一到冬天就巴不得窝在被窝里再也不出来了。刚踏出校门的她,便听见了旁边的小巷子里传来小孩子们的声音:   “打死他!”   “臭小子!”   “哈哈,你爸爸不是武术冠军吗?”   “就是,真没用。”   ……   徐玺羽好奇地往里头瞄了瞄,见七八个男孩气势汹汹地围着一个小男孩,心想自己虽算不上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但至少也是个在社会主义的红旗下被灌输了雷锋叔叔的优秀思想的大好青年。   于是,她颇为正式地清了清嗓子,卯足了劲儿喊道:“老师,快来这边!有人在打架!”   一群小兔崽子面面相觑,想也没想就忙撒丫子往巷子的另一头跑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玺羽才探出脑袋,笑眯眯地问:“你没事吧?”   小男孩坐在地上,见一个小女孩从巷子口探出头,谨慎小心的模样同那两个翘着的小辫子一样可爱,声音软软甜甜像棉花糖一般。   玺羽走近他,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十分惨不忍睹。   小男孩却沉默地摇摇头,说:“没事。”   “真的没事吗?”徐玺羽不相信地又问了一句,小时候她最多被老妈打过屁股,打在脸上疼不疼她无法感同身受,不过看这挂彩的程度,是有些触目惊心了。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依旧摇摇头,不过那目光却似是在说你怎么这么多事,他将手搭在墙上,努力的想要爬起来,却因为腿使不上劲又重新跌回地上。   徐玺羽并不计较小男孩的沉默,因为以前的她,也是沉默、不爱说话的别扭小孩。她伸手扶他,不过因为变回了七岁的小姑娘,力气有些单薄,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小男孩扶起来。   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腿麻了。”他的声音很轻,表情很腼腆,仿佛就是玺羽小时候的翻版。   “你动一动,血流畅了就好了。”玺羽笑眯眯地说道,对这个小男孩不由自主的多了一份亲近。   小男孩又腼腆地点点头,觉得这个小女孩虽小,但说话的样子很像一个大姐姐。   “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小男孩沉默地低着头,眼里似乎集聚着某种情绪。   玺羽拍拍他,笑道:“没事,不想说也没关系。不过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吧?”   小男孩抿着嘴,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轻声说道:“我叫陈衡之,住在荷塘路。昨天我打了小明,今天他带了一群人想报仇,还说我爸妈的坏话。”   “我叫徐玺羽,我们住得很近,一起回去吧。”她弯腰帮陈衡之拿起书包,露出笑容,道,“你别理他们,你越理他们,他们会越来劲的。”   陈衡之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地沿路走回,陈衡之虽腼腆沉默,但毕竟是小孩子,聊了几句便露出孩子的天真来。   陈衡之刚踏进院门,玺羽就听到一声爆喝。“臭小子,又跟别人打架!”   她有些担心地跟了进去,以前的确听说过小镇上住了个武林高手,但是只知道那位叔叔姓陈,在镇里的公安局当门卫的样子。   “我没错。”陈衡之死死地盯着陈叔,表情倔强。   陈叔拿了一根棍子就要往陈衡之身上招呼,因为怒气上头,表情显得凶狠有些。   “等一下,陈叔叔。”徐玺羽忙冲上去,那么粗的棍子打下去可是要死人的。   陈叔看了眼徐玺羽,似乎才刚发现这个小女孩的存在,他用一种别人的家事你少管的眼神看着玺羽。   “陈叔叔,我相信衡之不是故意要与别人打架的。”徐玺羽急急地说道,练武的人眼里都有杀气吗?刚被他瞪了一眼,玺羽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陈叔的眼睛像豹子似的看着陈衡之,哼道:“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原因,仗着自己学了点武艺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不是?”   陈衡之带着哭腔喊道:“他们说我有爹生没娘教!他们说我妈是个……是个……坏女人……”他气愤地抹了抹眼泪,想让眼泪止住,却越流越凶。   陈叔明显一愣,眼神有些空洞,望着陈衡之的眼神忽然飘渺起来,半晌,才听到他似沉沉的叹息一般的声音:“你没有娘。她既然不要你了,你就不必再把她当作你妈妈了,别人怎么说,你又在意什么呢……”他的语气难得柔缓下来,像是说给自己的儿子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徐玺羽不知道该跟这父子俩说什么,也许这种时候,外人并不适合在场。她能够做的,就是不带任何善意或恶意的好奇,安静地离开。   ﹤﹤﹤﹤﹤   过了几天,徐玺羽就收到了成绩单,全部满分的成绩让徐爸爸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女儿的要求,虽然他对女儿在家自学然后直接上初中的决定并不是很赞同,但还是十分热心的女儿忙里忙外的借书。   “小羽——”住在隔壁的徐容佩溜到徐玺羽家串门,“我们出去玩吧,听说三会口那边有集市呢。”   “好吧。”徐玺羽笑眯眯地答应了,既然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就要努力融入这个世界。虽然她对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小集市并不感兴趣。   徐容佩和徐玺羽的爸爸是兄弟,他们和爷爷奶奶一起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徐容佩只比徐玺羽大上一岁,两个小姑娘没事的时候常常腻歪在一起,不过这只是两个人要好的时候。因为年纪相差不大,所以两个小丫头掐起架来也是谁也不让谁的。   徐玺羽想起她们的小时候就觉得好笑。每次打完架都决定这辈子都不理对方了,可是第二天还是死皮赖脸的凑到一起,怎么也不分开。   徐玺羽上了初中以后就很少见到这种充满乡土风情的集市了,摊子铺子摆了一整条街,都是卖些小饰品小零嘴和一些小玩意的地方。套圈、转糖李小刚、棉花糖、糖葫芦、卖小宠物的摊子,还有集市门口的蹦蹦床都是小孩子们的天堂。   正当徐玺羽乐滋滋地啃着糖葫芦的时候,恰好碰上了正乐滋滋地舔着棉花糖的陈衡之。   “嗨,玺羽。”他张了张沾着棉花糖的嘴,两只黑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我爸爸说可以让你一起来学武。”   “真的啊?”徐玺羽开心得跳了起来,陪陈衡之回来的路上她只是顺口提了句自己对武学的兴趣,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记在了心上,还跟他老爸提了。   徐玺羽开心的将本来买给徐容佩的糖葫芦递给陈衡之,咧着嘴说:“给你的谢礼。”   反正容佩正在集市口的蹦蹦床上玩得开心,应该不会介意糖葫芦吧。玺羽如是想。   学武   “小羽,你跑快点!”跑在前面的陈衡之疑似十分得瑟地回头道,一张黑黝黝的小脸上露出明晃晃的笑容,心理忽然生出一种作为哥哥的成就感。   徐玺羽恨恨地瞪他一眼,臭小子,跑得快了不起吗?   她的小短腿迈得十分艰难,整个世界都好像浸在水银里,慢悠悠地晃动着,耳边的呼吸声沉重,每一下都带着声嘶力竭的颤意,长跑,绝对是自虐的运动项目!   机械地迈着腿的徐玺羽努力说服自己灵魂出窍,并且一心二用的得出了这一结论:   放弃这个字眼,你只要从来不将它列入考虑范围,它就不会出现。   虽然徐玺羽的意志力不是很坚定,但是为了不让自己重蹈之前一事无成的覆辙,她决定对自己要负责,既然决定要做,便要善始善终。就是死也得把自己捣腾成一个武林高手!   以后的每天早上玺羽都会跟着陈家父子锻炼,尽管时值冬天,但她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是一身臭汗,几个星期下来,一张圆圆的小脸便渐渐消瘦下来,露出了尖尖的小下巴,显露出玺羽以后成为骨感美女的潜质。   “小羽,要不然就不要学了?”徐妈妈很心疼,这几个星期下来,这孩子就瘦了老大一圈。   逗着小妹妹的玺羽抬起头,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笑得亮晶晶的:“妈妈,我觉得学武很好玩呢,以后可以保护小妹妹和妈妈呀!”   爸爸虽然没有答应和那个叔叔外出做生意,但是徐玺羽的内心还是担忧的,因为她在重生前的成长过程中隐隐有听到一些他们后来离婚的原因。不仅仅是距离和生疏,还因为他们之间有了第三者。如果她最终没有办法阻止的话,那么她就得让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   徐妈妈摸摸她的头:“我的小丫头都变丑了呢。”   徐玺羽撒着小娇:“哪有妈妈说自己女儿丑的。”她把头蹭进妈妈的怀里,眼里有些湿润:妈妈,我以前生活的那么多年都是你在为我遮风挡雨,现在,我会尽一切努力,守护你的幸福。   “好,我的小丫头不丑。”徐妈妈揉揉玺羽的脸,“妈妈的母乳给你抹脸,会变白的。”冰冰的触感让玺羽瑟缩了下脑袋,以前妈妈也是这样,把多出来的乳汁抹在她的脸上,妹妹喝了多久,她就抹了多久,结果后来的皮肤一直是白白嫩嫩的,让许多女同学艳羡不已。   “唔……脸上紧绷绷的,嘴巴都张不开了……”徐玺羽口齿不清地说。   旁边的小家兴翻了个身便哇哇哭起来,蹬着小脚把这幢老房子哭得晃悠悠的,让玺羽不禁对这丫头刮目相看。她忙站起来,把在摇篮里的小家伙抱过来,用手戳戳小家伙,说:“是不是想姐姐啦?”   徐妈妈温柔地笑着:“别逗她了,肯定是饿了,你小时候也这样的,饿了就哭得震天响,把隔壁的阿姨都吵醒了。”   玺羽将小家伙递给妈妈,看着她满足的蹬着小手小脚,从心里浮出柔软的笑。妹妹一直是个乖巧的小丫头,爸妈离婚的时候她可能连什么是离婚还不太懂,却用一双小手安慰哭得稀里哗啦的玺羽。   徐妈妈向玺羽招了招手,轻声说:“赶紧去上钢琴课吧,等过了年,妈妈帮你问问爸爸,看看能不能买架钢琴给你。”   “嗯。”玺羽笑着点点头,心里欢呼雀跃着,知我者,老妈也!   ﹤﹤﹤﹤﹤   寒假结束后,玺羽决定要利用在家的时间,慢慢去影响妈妈的思想观念,不能让她在家里做家庭主妇,她想,也许正是因为父母的距离越来越大,爸爸妈妈接触的东西差别太大,逐渐没有了共同语言,才导致他们感情的破裂。   重生前她有和妈妈聊过天,知道爸爸妈妈以前是在一起工作的,也有过一段甜甜蜜蜜的恋爱,不过因为她的出生,妈妈就慢慢向家庭妇女的方向转变,后来因为妹妹的出生,便彻底的成了家庭主妇。   “姐姐。”小家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伸出白胖胖的小手,圆圆的小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小东西,干什么呀?又想姐姐抱抱啊?”徐玺羽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把她抱在怀里,虽然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但还是喜欢赖在她怀里。   自从小家伙周岁以后,基本上都是玺羽在照顾她,然后吃饭什么的都是在奶奶家解决的。徐妈妈在玺羽不断的暗示提醒下,在家兴周岁后,就去了公司和爸爸一起打理公司。爸爸说妈妈特别有经商天赋,为公司谈成了好几笔大生意。妈妈这两年也时常去培训学习,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许多公司都想挖墙脚,不过可惜的是她不仅是员工还是老板娘,猎手们都无功而返。   爸爸的公司也运行得很好,徐家在市区有了好几套房子。   因为公司马上就要搬到市区去,所以徐爸爸也在着手准备搬家的事宜。那个家,玺羽重生前却是没见过的。她初中以前一直住在这个院子里,和爷爷奶奶还有堂姐一家,初中以后爸妈离婚,妈妈在镇里租了一套小小的公寓,只有一个卧房,而她们一住就是七年。那时,她最大的愿望不过就是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房间,有一排属于自己的书柜。   现在的生活,要比她以前好上许多了吧,就算妈妈和爸爸最终没能在一起,妈妈应该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了吧。上一世生命里出现的灰暗,这一世她绝对不能让它重演。   玺羽记得,每天晚上,都能看到妈妈独自一人在厨房喝酒。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妈妈学会了抽烟。她离开社会太久,很难再找得到工作,所以把希望都寄托在玺羽的身上,把玺羽当作了她的依靠。   她对玺羽的要求也总是非常严格,她总是希望玺羽有出息,不要像她那样依靠男人。   玺羽知道妈妈心里的苦和不甘,便鼓励她重新生活,重新步入社会:“你的人生还没有结束,你才三十多岁,为什么不去试一试改变自己的生活呢?”   可是徐妈妈却说:“要不是有你们姐妹在,我早就不想活了,我的人生早就被你爸爸毁得一干二净了。”   玺羽当时就慌了,她只知道如果自己是妈妈,经历了这些事,应该要怎样做,应该会怎样做。可是她忘了,妈妈不是她,她是为了爱情为了家庭放弃工作的女人,她是把那个男人当作这辈子依靠的女人。她是个自尊的女人所以放他走,但是她也是脆弱的女人所以无法忘怀悲伤忘记整个世界坍塌的悲哀。   玺羽从那时起,就知道依靠自己的双手,是开始所有生活的前提。   搬家   陈衡之听闻玺羽要,一放学便跑来她家。   “小羽——”陈衡之气喘吁吁地说,虽然他依旧是黑黑瘦瘦的,但是比两年前已经高了不少,终于显现出他与玺羽的年龄差距。   他比玺羽大了三岁,正在读六年级,两年多来徐玺羽一直谆谆教诲,终于把这家伙从倒着一只手就能数到的位置给弄到了正着数一根手指头就能数到的位置。   “衡之,”玺羽探出脑袋,轻轻唤了他一句,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如同这几天的新月。   陈衡之看着玺羽,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憋红了脸喊道:“我会好好学习,考到县里的初中的!”说完,便撒丫子跑了。   徐玺羽欣慰地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幸好这孩子没因为单亲而长歪了。   “小羽,要走了。”徐妈妈过来摸摸玺羽的头。   “嗯。”玺羽仰起小脸说,“我去跟容佩告别。”   徐妈妈笑着点点头,这个孩子做了姐姐之后就越来越懂事了。   徐容佩泪眼汪汪地送着玺羽出了门。   坐在车上的玺羽知道,这辈子可能和容佩不能够像以前那么要好了,这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以前的那些同学朋友们了,虽然有些遗憾,可是她却不想刻意的再去认识她们,就算能够再呆在一个班级,一个寝室,但她的心境早就变了,也许她们不能像以前那么要好也不一定。如果终究要疏远,那么她宁愿选择永远陌生,把她们放在记忆里就好。   玺羽勾起嘴角,什么时候自己成了个这么随缘的人?明明是个讨厌命运论的人,却开始相信缘分了。   从镇上开到市区要花上两个小时,两边的街景在车窗外倒退。   告别过去,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重生,不是重复以前的生活,而是重新开始以后的生活。   玺羽侧头微笑。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进一个高档小区内。   徐爸爸宠溺地拍拍歪在副驾驶位上睡着的玺羽。   “小猴儿,到新家了。”   玺羽揉揉惺忪的睡眼,打量着周围。   徐爸爸牵起玺羽的手,把她小小的手掌包在他的大手里。   暖暖的触感从手掌处传来,仿佛只要被这样的一双大手牵着,就可以有勇气走到地老天荒,不论日晒雨淋。   玺羽的新家是一套跃层公寓,家里的空间很大,装修得并不豪华,但简单温暖。   巨大的落地窗旁放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阳光倒映在黑亮的钢琴上,折射出莹润的光芒。   玺羽仿佛受蛊惑般缓缓朝它走去。   “天呐!”她忍不住尖叫起来,“斯坦威!这是斯坦威!”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楼梯口的爸爸,斯坦威是世界名琴,重生前的她虽然没有继续学钢琴,但对世界名琴却略有涉猎。斯坦威是琴中之王,它的琴键厚重,声音高贵,有着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是许多练琴人毕生的追求。   徐爸爸朝着徐玺羽竖起了大拇指,说:“小猴儿真厉害,连斯坦威都知道,”他宠溺地看着她,“你的老师说你手指的力度已经可以驾驭它了,好好珍惜它。”   “嗯。”徐玺羽用力地点点头。手指轻轻滑过黑白相间的琴键,心里竟涌起了如同与情人相见般的甜蜜和激动。她真开心,为自己没有放弃学琴而开心,为自己有第二次的生命而开心,为此时能够有这样幸福的生活而开心。   她是不是可以相信,重生前如果爸爸不必整日为生活奔劳,也会对她极尽宠爱,尽其所能的对她好,守护她,宠爱到几乎宠溺呢?   因为玺羽说想要有一个大大的房间,所以徐爸爸将两个房间打通,重新布置了格局。玺羽房间的外间是一个不太大的书房,两边墙壁由白色的书柜组成,因为还没有几本书,所以书柜看起来空荡荡的。   里间是温馨的卧室,落地窗前挂着浅蓝色的窗帘,几件白色家具小巧可爱,错落有致的摆在旁边。与窗帘同色系的大床上放着一只白色的小熊,正憨态可掬的朝着玺羽微笑。卧室的衣柜门后面却不仅仅是个柜子,而是个不大不小的衣帽间,完全可以满足女孩子的浪漫幻想。因为房子有足够的空间,所以每一个房间都有自带的浴室。   玺羽又悄悄溜进了小妹家兴的房间,一进门就是满眼的粉红色。小家伙正咿咿呀呀的同自己她的玩具娃娃说话。就跟床高差不多长短的小身板攀着床沿,把自个儿装成妈妈似的努力地训斥着床上丝毫不为她所动的小娃娃。   “小兴——”玺羽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把她从地上拖起来。这家伙才两岁多一点,整日扑闪着大眼睛扭来扭去,比以前的她皮了不少。   “姐——姐——”软软糯糯的声音跟糯米团子似的,很娇憨地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示意玺羽可以抱她了。   玺羽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无奈地抱起她软软的身子,心里又开心又惆怅:小家伙,这么腻着姐姐,以后长大了可要像以前那么乖巧可爱唯姐姐是从才行哦。   “小羽,带妹妹下来,我们出去吃饭——”徐妈妈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洪亮。   玺羽用鼻子轻轻蹭了蹭怀里的小丫头,笑着说:“这样真好,是不是?”   初中   又是一年夏末秋初,小家兴乖巧地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玺羽的旁边,如痴如醉地听着玺羽弹琴。   优美的钢琴曲从她的手下缓缓流淌而出,像山间清泉,像空谷百合,清澈自然,让人不禁弯起了嘴角。   这三年的生活,玺羽一直都在练琴、看书、锻炼中度过,心境好像比以前要开阔许多,人生中应该有许多事值得她去享受,比如说弹一首曲子,靠在沙发上看一本好书,在冬天的时候晒着太阳打个盹儿……   渐渐平和的心态让徐玺羽慢慢看淡了得失,她有时候会想,自己现在就有了老年人的心态,那么是不是有一个比别人要漫长许多的老年要度过呢?   四岁的家兴早就是个对外界充满好奇的好奇宝宝了,对于将她送去幼稚园一事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于是十岁的玺羽也回归了她的学生生涯,顺利通过了市里初中的招生考试,以第一名的成绩入学。   重生前她的成绩也很好,初中是在县里的实验中学,高中也考入了一个不错的省重点中学,不过如今的她比别人多活了十几年的她这次给自己定下了目标,考入云英高中,这所全国闻名的重点,教学质量比全国其他高中不知好了多少倍,也提供许多进入国外名牌大学的机会。   不过云英高中的招生要求奇严,不仅对中考分数要求很高,而且过了它分数线的人还要再参加一次学校组织的统一招生考试,然后再进行面试。前三名可以获得全额奖学金,而仅仅获得入学资格的人需要交极其昂贵的学费,所以云英高中也被大家称为贵族学校。重生前的她只获得了云英高中的入学资格,高昂的学费让她望而却步。不过幸而参加过一次考试,她知道那个学校出的题目都是奇难的,初中三年不好好钻研奥数、什么什么竞赛是完全没有把握能考前三的。   县里的初中给她的印象虽不错,但是老师教的知识都比较浅显,对于竞赛方面的师资明显不够,而市里的初中则是狠抓这方面,玺羽记得她那一届市里的初中有一个人考进了云英的前三,让她艳羡不已。   以前的玺羽从初中到大学一直都是寄宿,所以特别想尝尝骑自行车上下学的滋味,便义无反顾地报了通学部。不过也是因为学校离她家并不算太远,公交车坐四站就到了。   开学第一天,玺羽便是一个人背着小书包,坐着公交来到了学校,虽然她盼着骑自行车盼了一个月,但是今天却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确实不是个骑车的好时机。   玺羽收了小伞走进教室,无奈地叹了口气,天气预报也是个不牢靠的,明明说阴转多云的,竟然转出雨来了。幸好出门前她趴在窗口望了一会儿。   教室里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坐着。   玺羽四周望了望,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本想稍微怀念一下以前初中开学的样子,可惜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忆起初中三年也不过几个零星的片段闪过脑海,和那么两三个自己记在心里的人。   他们应该还会去那个初中,去那个班级吧,不过不知道没有她这个小班长的班级会变成什么样呢?他们还是他们吗?在没有她的他们的人生里,会不会不一样呢?   玺羽其实并不是个容易与别人亲近的人,不过一旦亲近起来就会把他们放在心底,时刻惦记着。   薄情之人也能使深情之人。多情之人也是薄情之人。   情于人,是没有章法没有绝对可说的吧。   “嗨,我可以坐这吗?”女孩的声音轻轻柔柔,她看着玺羽微笑道,“我是林甜。”   玺羽朝她淡淡一笑,觉得面前的林甜的名字和样貌有些莫名的熟悉。她用礼貌的口吻说道:“我是徐玺羽。”   “你是徐玺羽啊?”林甜显然对玺羽这个第一名有着极大的热情。   徐玺羽有些尴尬的点点头,难道谁都知道她是第一名吗?   林甜显然没有感受到徐玺羽身上散发出的冰山气质,依然喋喋不休的跟她套近乎,诉说着自己的崇拜之情。   坐在她们右前方的一个女孩子回头嗤笑了一声,说:“林甜,你还是少费点心吧,人家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闷葫芦。”   徐玺羽有些震惊,这年头小姑娘都是这个型的吗?她怎么觉得自己当初进初中的时候是个纯洁又可爱的小姑娘呢?   林甜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玺羽,又往回瞪那女生说:“柳纤纤,我看你是嫉妒别人成绩比你好吧。”   柳纤纤瞥了一眼林甜,嘟嚷着:“哼,还没跟人家那么熟呢,就成狗腿子了。”声音虽不大,但因为教室里说话的人并不多,所以徐玺羽和林甜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林甜差点克制不住想要扑上去咬那臭丫头一口,幸好徐玺羽眼疾手快,拉着林甜好声好气地说:“狗咬你一口难道你也得咬回来不成?狗比不得人,不知道不该叫的时候不能乱叫。”   林甜崇拜地看向徐玺羽,这小姑娘不得了啊,不出口还好,一出口估计要把人气得吐血才成。   果然,柳纤纤气得鼻孔冒烟,怒气冲冲的想要扑过来:“你敢骂我是狗?”   徐玺羽悠然的看了她一眼,笑道:“谁乱叫谁是,我可没指名道姓,你这么心急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你才是狗?”柳纤纤果真急了,顿时脸红脖子粗,一点小淑女的气质都没有。   徐玺羽想,姐姐这可不是仗着年纪大欺负你,也不是故意想给你下绊子,这可是你自己要撞上来的。   小姑娘的话音刚落,徐玺羽就接口道:“狗骂谁?”金庸爷爷,借您的智慧一用,玺羽在心中暗暗说着。   失去理智的人果然是比较容易上当的,柳纤纤张口就来:“骂的就是你。”   待听到周围低低的抽笑声后,柳纤纤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不由得恨恨地看着徐玺羽。   徐玺羽无奈地摆摆手,看吧,你自己说的,可不关我的事。   在徐玺羽和柳纤纤斗嘴的间隙,班级里的人已来得七七八八了,所以理所当然的,柳纤纤和徐玺羽便被大家十分深刻地记住了。   不一会儿,班主任手里抱着点名册便进来了,他戴着一副老式的老花镜,看起来已经濒临退休边缘,不过操着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算是不太容易的了。   他红光满面地说:“带完你们这一届,李老师我就可以退休了,所以你们是我最后一届学生,对我颇具纪念意义,希望以后的三年我们可以相处愉快。”看得出来,这位李老师是个挺和蔼可亲的老人家。   坐在徐玺羽旁边的林甜悄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可真厉害,我以前跟那柳纤纤同班,不知道被她欺负了多少次呢,今天可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吃瘪的样子。”   徐玺羽勾了勾嘴角,轻声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林甜听了,不禁扑哧一笑,这个徐玺羽,哪里是书呆子啊,简直是鬼精灵。   旧敌   自古以来就有冤家路窄之说,古人诚不欺我也。   在林甜热情诚挚的再三邀请下,徐玺羽勉为其难的决定去她家做客。   刚一踏进她家房门,徐玺羽就见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她也终于想起来了林甜为什么长了一副似曾相识的面孔。   林甜笑眯眯的跟玺羽介绍说:“这是我的妹妹,林蜜。”   徐玺羽讪讪笑着,努力控制着她的肌肉抽搐,笑道:“你好啊。”她当然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林蜜,是自己这辈子最讨厌见到的女人。   咳……这是关于徐同学“上辈子”的辛酸历史。   那是女孩子们都青春洋溢骄傲飞扬的年纪,刚入高中的徐玺羽身后那是跟着一打一打的追求者。她秉承着电视剧小说里的择偶标准,终于在自个儿班级里找到了一只帅气逼人骄傲挺拔有点小忧郁小痞气的花花公子叶零。   可惜二人谈了五个月的恋爱,小帅哥就投入了她的同桌林蜜的温柔乡,整日在班里你侬我侬打情骂俏好不恩爱。   可怜的徐玺羽整日和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时不时暴躁得想将那对狗男女暴打一顿。   以至于徐玺羽把梦到那千娇百媚的林蜜直接定义于史上最可怕的噩梦。   而徐玺羽的辛酸史给学校的八卦人士们提供了一个十分精彩的话题。故而,徐玺羽对叶零和林蜜可以说是已经恨到巴不得抽筋剥骨剁成肉末丢出去喂狗的地步。   这样突然的见面给徐玺羽一种不知所措十分意外的尴尬感。虽然他们现在还没认识,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你侬我侬,但是林蜜那死丫头的阴暗面徐玺羽是深深见识了解过的。俗话说的好,最了解彼此的是敌人!情敌也算敌的一种吧。   “玺羽姐姐,我姐姐说你很厉害呢。”林蜜支着下巴,一派天真可爱的样子。   徐玺羽呵呵地干笑,忙说:“别叫我姐姐,我跟你一样大,呵呵呵。”   林蜜崇拜地看着她,眼里扑闪扑闪着羡慕嫉妒有点恨的光芒。(原谅徐玺羽吧,她已经把那丫头定义成邪恶了,所以她怎么看,那家伙都是邪恶的。)   徐玺羽如坐针毡的在林家坐了两个小时,做完自个儿的作业,指导完林家姐妹的作业,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回家的路上,她用小脑袋瓜想了想所谓缘分这种神奇的东西。   说实话,林蜜那女人的文笔什么的她还是挺欣赏的,特别是和叶零吵架后写出的一些忧伤哀怨的文章,每每看完徐玺羽都会穿件马甲在她的博客留点东西。出于对情敌的好奇或者说对自己被打败的不甘,徐玺羽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侧面去了解林蜜。甚至为了故意气林蜜,还给叶零准备了生日礼物,假惺惺地告诉他以后还会是朋友。气得林蜜用一种防贼的眼神直直地盯了玺羽一个月。   徐玺羽以前并不是个很尖锐的人,只要不是很严重的事,不会太触到她底线,基本上她就能忍就忍。成熟之后便连偶尔的小调皮都不玩了,常常板着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若说叶零的那段感情没有给她造成影响那是假的,徐玺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相信别人,不给任何人走近自己的机会,不论男女。   但是,为了两个完全不必要的人,毁掉自己的人生,把自己的生活弄得愁云惨淡,不是很傻很亏吗?   人生如戏,终会散场。何必太过较真,太过执念呢?   夕阳透过车窗映在徐玺羽微红的脸上,她轻轻微笑,这一世,她会好好爱自己,不论以后遇到什么。   晚霞映在天边,温暖的颜色从西边一路蔓延而来,少年安静地站立在公交站牌前,眼睛专注地看着每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乘客。   “玺羽。”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似天边的晚霞一般绚丽。   徐玺羽惊喜地拉着他的手,稚气未脱的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   “衡之,你怎么来了?你在这等我吗?”   陈衡之腼腆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   “我爸爸带我来你家做客,正好我要出来买东西,”他朝徐玺羽扬了扬手上装着饮料的塑料袋,微笑着说,“就顺便来等你。”   很多年以后,徐玺羽还记得那个夕阳下略显单薄的身影,那个笑容灿烂如晚霞的男孩。   ------------------------------~\(≧▽≦)/~啦啦啦 分割线出场---------------------------------------------   徐玺羽刚踏进家门,就听到老爸和陈叔足以撼天动地的笑声。   “陈叔好。”徐玺羽笑眯眯地跟陈叔打招呼。   陈叔的脸因为微醉而泛着红光,他笑容满面地说:“小羽回来啦,饿了没有啊?”   徐爸爸招呼玺羽和陈衡之入座吃饭。一旁的家兴早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盯着陈衡之手里的饮料。   徐玺羽一把将家兴抱到自己身边,埋怨道:“小家伙重了不少啊。”   陈衡之早善解人意地给她们倒好了饮料,笑意盈盈地看着这姐妹俩。   家兴从小跟着徐玺羽长大,自然黏紧了玺羽,蹭在她身边死活都不肯挪窝。   陈衡之这几年长高了不少,清秀挺拔的五官让他颇有些温柔贵公子的气质。   徐妈妈毫不吝啬地夸着陈衡之,颇有几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意味。   “小衡,要不然你转学到小羽的学校好了,你爸爸都来市里工作了,你一个人在镇上住多不方便。”徐妈妈又转头对陈叔说,“建华,你说呢?”   徐爸爸应和道:“小衡的成绩不错,通通关系就可以进去了。”   陈叔忙笑道:“别忙了,我的工作都是你们帮忙找的,哪能再让你们麻烦。”   徐爸爸摆摆手,笑着说:“不如让小衡住在我家,反正家里房间也很多,你那里分配的宿舍不适合他小孩子住,你说怎样?”   “这个……”陈叔有些为难。   “就别这个这个了,就这样说定了,小羽通校一个人回家我也不放心,我们夫妻俩忙起来都是没日没夜的。”徐妈妈当机立断,又朝小羽使了使眼色。   徐玺羽得到信号,忙拉着陈衡之说:“住我家吧,我正愁没人和我一起上下学呢。”   陈叔最后只好点头,略显沧桑的眼里有些泪意,他感激地看向徐爸爸和徐妈妈,万分郑重地说:“益志,芳华,小儿就托你们照顾了。”他的神色太过郑重,看向陈衡之的眼里有太多不舍眷恋,仿佛是在交代遗言一般。   徐玺羽的心里咯噔一下,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小学的时候曾听奶奶提起过,说是小镇里有个叔叔得了脑癌去世,留下个儿子才十三岁,靠着街坊邻居接济过活。   难道……那个叔叔是陈叔?   玺羽有些惊慌地看向陈叔,今年陈叔就会去世吗?那陈衡之怎么办?没有了妈妈的他,如今又要失去父亲吗?   她伸出手,轻轻握了握陈衡之修长的手指。   陈衡之疑惑地回头,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似是在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了。   徐玺羽回他一笑。   对这个男孩又多了一分疼惜。   转学   秋夜的天空显得格外澄澈辽阔,璀璨的星光洒满夜空,温柔得如同情人的眼泪。   夜风拂过玺羽的长发,她枕着双手靠在阳台的软榻上。   “小羽,还不去睡觉呢,在阳台上做什么?”徐妈妈递给玺羽一杯果汁。   “妈妈。”玺羽将脑袋窝进妈妈的怀里,有些惆怅地说,“我会好好孝顺你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玺羽不想有这样的遗憾。   “好孩子。”徐妈妈微笑着摸摸玺羽的脑袋,温柔的眼睛看向远方,眼里仿佛带着看不真切的伤感。   玺羽满足地汲取着妈妈怀里的温暖,以前的她,不爱轻易外露自己的感情,就算对着妈妈和妹妹,她也习惯隐藏自己的感情,不善表达,不懂表达。   她的闺蜜丁晓优就常调侃她说:“能让你全心去爱的人,肯定得是个百折不挠愈挫愈勇不怕艰难困苦不畏寒冷特别特别有耐心的‘人间极品’。”   玺羽叹了口气,不知道晓优那丫头怎么样了,连林蜜那臭丫头都能遇见的话,她应该也能遇到丁晓优吧。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明亮的阳光缓慢轻柔地在城市间流淌。   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浓烈,让人舒服得想伸个大大的懒腰。   玺羽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过她的注意力却全放在了昨天妈妈跟她说的话上。   “小羽……你陈叔他查出了脑癌,他希望我们收养小衡,如果他有个万一的话……”   阳光淌进车厢,洒进一片斑驳的影子。   玺羽只觉得浑身无力,在面对死亡,面对生离死别的时候。   “小羽——”林甜站在校门口笑眯眯地望着她。   自从知道林甜是林蜜的姐姐,玺羽就有一种远离她的冲动,但是冷静下来她也知道,这种想法是幼稚且不理智的。   玺羽扬起笑容,向她招了招手。   二人手挽着手正欲往校门里走,正好碰上了从擦得锃亮的黑色轿车上下来的柳纤纤。她穿了件粉嫩的裙子,头发梳成两股整齐的辫子,脚上穿了双和她家的车一样擦得锃光瓦亮的黑色皮鞋。   柳纤纤瞟了一眼玺羽和林甜,嘴角轻佻地勾起,露出鄙夷的微笑。她从鼻子里哼出个尾音,表现出她不可一世的家世和她不可一世的气质。   玺羽叹了口气,这姑娘……   林甜挽了玺羽的手,说:“别理她,她巴不得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家有司机接送她上下学,她家钱多得不得了呢,不就是个家里挖煤的么。”林甜不爽地看着绝尘而去的柳纤纤,语气里听不出是嫉妒还是厌恶。   玺羽没有接着她的话题,抚慰性地笑笑:“我们赶紧进去吧,早读要迟到了。”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同学们懒懒散散拖拖拉拉的朗读声被班主任打断,老人家依旧精神奕奕容光焕发的样子。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清秀挺拔,笑容淡淡的男生,引得坐在下面的同学一阵议论,不少女生暗暗发出惊叹。   “这是新来的同学,陈衡之,希望以后同学们要和睦相处。”班主任笑眯眯地拍了拍陈衡之的肩膀。   陈衡之礼貌地向大家打完招呼,便向班主任安排的座位走去。   他的位置恰好在柳纤纤的后面,与林甜和徐玺羽的位置隔了一个过道。   陈衡之在看到玺羽的时候露出灿烂一笑,像洒进窗户里的阳光一般耀眼。   林甜神秘兮兮地捅捅玺羽,小声地说:“小羽,你和这个帅哥认识啊?”   玺羽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林甜若有所思地支着脑袋说:“那你和柳纤纤就又杠上了。”   顺着林甜的目光,玺羽很快就发现了柳纤纤那张傲娇的小脸上堆满了灿若春花的笑容,而对着那张笑容的,正是这几年被徐玺羽塑造打磨得温和有礼的陈衡之同学。   “你好,我是柳纤纤,以后有什么忙我都可以帮你。”   柳纤纤善良可爱的样子不禁让玺羽“虎躯一震”,这姑娘,在不同人物不同对待上造诣颇深啊。   陈衡之微笑着点点头:“谢谢。”   他的声音温暖,并不像其他变声期的男孩子那样呱噪。   柳纤纤回头的瞬间似乎感受到了玺羽的目光,恨恨地回瞪了她一眼。   玺羽无奈地耸耸肩,跟这个小丫头杠上她可不觉得是什么很有成就感的事。   玺羽对初中的课堂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初中的内容并不难,算得上简单易懂的。所以她老人家就大摇大摆地坐在教室里看书,常常是今天看名著小说,明天看古典诗词,后头看英语词汇……   一直到放学,玺羽还如老僧入定般呆呆地坐着,连林甜跟她道别都没有听见。一本《射雕英雄传》刚刚见底。   陈衡之嬉笑着夺过玺羽手中的书,好奇地说:“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连放学了都不知道。”   玺羽蹦蹦跳跳地抢回书,庄重地整整自己的衣服,说:“这个是武功秘籍。”   陈衡之好笑地瞥她一眼,这丫头说起假话还不带喘的,他细心地帮她整理好书本,修长的手指像在弹钢琴一样跳跃在夕阳下。   玺羽看着他的侧脸,微微一笑,这家伙已经很习惯自己的奴役了嘛。她拍拍陈衡之的肩,笑道:“跟爷回家吧,爷给你准备好吃的。”   陈衡之抽了抽眼角,无奈地笑了。   配对   转眼就过了十月金秋,秋风已带了些冬天肃杀的寒意,昨天还一片翠绿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生命力,学校里到处都是随风散落的秋叶,让打扫清洁区的同学们好不苦恼。   玺羽拿着扫把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落叶,神情恹恹的。   柳纤纤作为小组组长,看到徐玺羽这番样子,便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副小母狮的神态。   “徐玺羽,你有没有在扫地?”   玺羽抬头,轻轻瞅了她一眼,随即十分云淡风轻地撇开眼,声音淡淡的。   “不扫地我拿扫把干嘛。”   “你根本没有认真扫!”柳纤纤十分讨厌徐玺羽,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讨厌!特别还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更是令人讨厌到极点!她冷哼一声,说:“按照你这个扫法,扫到明天都扫不完吧?”   玺羽微微一笑。   “至少我在扫,总比某人光动嘴皮子的好。”   随即,小组的其他扫落叶的成员十分赞同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柳纤纤。不过是跟卫生委员有点交情,混了个小组长就对他们颐气指使。   “你……”柳纤纤气得不轻,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现在的玺羽早已千疮百孔,一命呜呼了。   “你以为你是班长了不起吗?”柳纤纤抬起下巴,眼神轻蔑地看着她。   玺羽一直低着头,一派认真扫地的模样。她与一起另外一个女孩陈蓉蓉配合默契,二人一个扫,一个拿簸箕,不一会儿就将空空的簸箕装得满满的。   柳纤纤感觉仿佛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好不憋屈,恨恨地瞪了一眼徐玺羽,轻声骂道:“聋子。”   玺羽叹了口气,对陈蓉蓉说道:“你先去把垃圾倒了吧。”又低头看了看手表,转头对不曾干活的柳纤纤说,“早自习马上要下课了,今天风大,我看是扫不完的,不如就这样吧。”   柳纤纤张口就否决了她,嗤笑着说:“亏你还是班干部呢,只想着偷懒。”   其他两个男生不赞同地看着柳纤纤,开口声援徐玺羽。   “风一吹叶子就不停地掉,我们要扫到什么时候啊!”   “难道要我们上课也在这里扫地吗?自己都不扫地还有脸说别人。”   柳纤纤张了张口,却没有还嘴,其实她的小脑袋里也是承认徐玺羽的想法是对的。不过是和玺羽作对惯了,和她一个意见就仿佛折损了自己的尊严一般,便想都不想就和徐玺羽持反对意见。   “算了,我们的小组长要以身作则,就让她接着扫好了。”徐玺羽笑笑说,笑容说不出的恬淡悠闲,看在柳纤纤的眼里,却是满满的讽刺意味。   玺羽招呼其他三人拿着卫生用具回去,还不忘转头提醒柳纤纤说:“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的课,记得别迟到哦。”   数学老师是出了名的黑脸包公,有事没事板着一张脸,在班级里积威颇深,对那些无视课堂纪律的人尤其“心狠手辣”。柳纤纤就曾经惨遭毒手,众多老师中,数学老师是她的头号大敌。   两番权衡之后,柳纤纤便耷拉着脑袋跟在四人身后十分认命地跟着他们回教室。   五个人刚踏进教室,铃声便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让五人拍着胸口直呼好险。   坐在前座的陈蓉蓉回头朝着玺羽感激一笑,一张平凡的小脸在笑靥中显得生动许多。   让人神经紧绷的四十分钟终于过去,众人都精疲力竭地趴在桌子上长出一口大气。   林甜十分崇拜地看着气定神闲地拿着课外书的徐玺羽,朝着她竖起大拇指说:“我都为你捏一把汗,这么光明正大地把书放在桌面上。”   玺羽朝她微微一笑,将书的封面翻出给她看,上面赫然写着“金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十个大字。   林甜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世上竟然还有徐玺羽这样的奇葩。   “同学们,同学们,注意一下!”体育委员李威海中气十足地说道,“再过十五天我们学校就要举办秋季田径运动会,有这方面才能的同学请尽快报到我这来!没有报满的项目就抓那些没报名的同学充数!班主任说了,绝对不能空出项目!”李威海露出牙齿森森一笑,憨厚的脸竟然也能诠释“狡诈”二字。   “怎么这样啊……”体育不太好的同学们哀号遍野。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那些体育成绩十分拔尖的同学,报名十分踊跃,由于玺羽负责通讯组的报名,所以位置旁边也聚集了不少同学,一直到第二节上课,整个教室还沉浸在那种热火朝天的气氛中。   柳纤纤趁着语文老师让大家讨论问题的空档,回头笑眯眯地看着陈衡之说:“我听他们说你会武术呢,你这次要报什么项目?”   “大概会报长跑和跳高吧。”陈衡之颇为认真地想了想。   柳纤纤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向陈衡之。   “长跑啊,我想都不敢想呢,你好有勇气。”   一旁的林甜支着下巴,向那两人投着若有所思的目光,忽然跟发现新大陆一般对着徐玺羽神秘兮兮地说:“玺羽,你觉不觉得柳纤纤和陈衡之长得挺像的,特别是那双眼睛,两个人都是狐狸眼呐。”她自顾自地咕哝道,“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吧?”   徐玺羽本来并不觉得,但是经林甜一说,看这两人却越看越像。她有些痛心疾首地说:“怎么会和柳纤纤呢,这让我情何以堪啊?”早知道应该将陈衡之培养得凶猛霸气,否则怎么可能制得住柳纤纤那个鼻孔朝天的大小姐脾气呢?我家的小衡子要受苦了,徐玺羽悲哀地想。   林甜戳了戳玺羽,惊叹道:“玺羽,你真的喜欢陈衡之啊?”   徐玺羽有气无力地说:“我宁愿他和胖姐有夫妻相。”   林甜满头黑线地朝斜上方看去,胖姐依旧旁若无人地啃着萨拉咪鸡翅,肥嘟嘟的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连小小的绿豆眼也亮晶晶地闪耀着。   林甜扭过头,叹道:“胖姐只爱萨拉咪。”   生变(抓虫)   玺羽望着漫天飞舞的枯黄树叶,老气横秋地感叹道:“秋风秋叶愁煞人呐。”   陈蓉蓉似乎被玺羽的表情和语气逗到,忍俊不禁地看着她。   另外两个男生也是一副无语凝噎,惟有泪千行的样子扛着扫帚视死如归地扫着。   柳纤纤似乎把扫帚当成了权杖,居高临下地看着徐玺羽。值得一提的是,柳纤纤比徐玺羽高出了半个头(不过作者很认真地以为,咱们的玺羽年龄还小)。   “徐玺羽,我要进通讯组。”   徐玺羽有半天没回过神,哈哈,这是有求于人的样子?   她轻轻咳了咳,说:“柳纤纤同学,通讯组的名额已经满了。”   “我的语文成绩一直很好。”柳纤纤不服气地说。   “先到先得。”徐玺羽笑眯眯地说,“谁让你不早点跟我说呢?”跟我说话很丢脸么?非要等到这时候说,通讯员可是有挂个小牌子在场地里乱窜的特权的,又可以名正言顺地逃掉体育委员抓壮丁的魔爪,那几个林黛玉似的小姑娘哪个不争先恐后地来报名呢?   “哼——”柳纤纤留给玺羽一个浓厚的鼻音。   徐玺羽无语问苍天,大有风中凌乱的态势。   ﹤﹤﹤﹤﹤﹤﹤﹤   几人潦草扫完了清洁区,便拖着扫把簸箕回到了教室,陈衡之正坐在位置上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   玺羽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瞄了瞄他桌子上的纸条,疑惑道:“静湖小区4-11?”   陈衡之眼疾手快地捏住了纸条,手背上的青筋微微暴起,似乎在竭力隐忍着什么。他一直是个温和润润的人,很少会从他的眼里看到戾气。   “徐玺羽,你怎么会有我家地址?”柳纤纤站在门口,不知道是何时冒出来的。   “你家地址?”玺羽诧异了,莫非陈衡之这小子,真的芳心暗许了?这样的嫂子,Orz !她会想哭的!   陈衡之有些慌乱地站起来,草草地收拾了下书包,一溜烟的就消失在了教室门口。   玺羽自然看出了这家伙定是做贼心虚,也一溜烟地追了出去,就余下几人面面相觑,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陈衡之,你跑这么急干嘛,又没有鬼在追你!”徐玺羽无奈地朝着那个迅速移动的背影大吼。   辛苦地追了一路,终于在公交站台前逮到了这家伙,她气喘吁吁地说:“你至于……嘛……就算……就算……你……喜欢……柳纤纤……我也……也……不会跟你……绝交……啊……跑……跑……什么……呀……”   陈衡之眉头一皱,道:“你说什么呢?”   玺羽不乐意了,目光如炬地盯着陈衡之,顺了口气说道:“我说你好歹也算个男的,有胆子想倒没胆子承认了呢?”她心想莫非是自己喝柳纤纤积怨太深,这家伙怕跟自己反目成仇所以不敢开口?便转口安慰道,“你要真喜欢,我也会支持你的。”   陈衡之无奈了……   他满头黑线地看着滔滔不绝的徐玺羽,幽幽地说道:“柳纤纤应该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咳咳……”徐玺羽差点被口水呛到了,她惊叹,“你你你……竟然爱上了你的妹妹?!”语气里说不出的惊讶疑问或许还微带了点那么几不可见的兴奋,这传说中的虐恋情深都让她碰见了,啧啧,回头倒真可以出本书,叫作《我论重生的这些年之遇见兄妹虐恋》。   陈衡之拍着她的脑门,叹道:“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呀?”他的眼光落在远方,有些不太情愿地开口说,“我爸前几个星期去了美国,他说有个老外请他去那边当武术教练,前几天他来信告诉我地址,说我妈嫁人后就住在那里,如果我想她了,可以去看她……”他的声音如此时的秋风一般,冰冷刺骨。   玺羽呆呆地说:“你爸爸……去了国外么?”如果玺羽没有记错的话,陈叔所剩的时日已屈指可数了,而他在这个当口去了国外,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病情么?可是他这般严重的病,可以瞒得了几时呢?   二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   回到家,却只见徐爸爸一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爸,妈妈呢?”玺羽往厨房张望了一番,却并未看到妈妈的身影。   徐爸爸合上报纸,慈爱地说:“你们回来啦?我去厨房热热饭菜,你妈她出差去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去,   “吃饭不用这么早吧……”玺羽刚想出口,老爸的身影已经没入厨房,暗自叹了口气,便摸索着老爸的手机,开始玩起了贪吃蛇的游戏。   没玩多久,手机便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合伙人   玺羽心想可能是什么紧要的谈话,便按下接听键,还未开口,便听见彼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亲爱的,不是说今晚来陪我的吗?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玺羽的心仿佛突然之间从空中落下,像灌了铅一般一直不停地落下去,没有尽头,也望不到尽头,只有无穷无尽的悲哀和绝望。   她强自定了定心神,说:“喂……请问找谁……喂……大声些……听不见……”她将话筒缓慢拿远,装出一副信号不佳的样子,挂断了电话。   随即,她又从书包里掏出纸笔,抄下了电话号码。   陈衡之疑惑地看着她,却没有将到了嘴边的话问出口。   玺羽深吸了一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后,拿着手机跑到厨房内,若无其事地说:“爸爸,刚刚有人打电话给你,信号不太好,没有接到。”   徐爸爸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有一瞬间的慌神,在听清玺羽的话后却马上镇静下来,微笑道:“没事,你叫小衡和阿兴来吃饭吧,爸爸晚上公司里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徐爸爸笑意盈盈地说着,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便急急地出门了。   听到门落锁的声音后,徐玺羽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仿佛天边即将要落雨的乌云一般。   三人   寒假的第一天早晨,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玺羽烦闷地翻着手上的小说,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陈叔去了国外,每个月都按时给衡之寄信,除了第一封信告诉了衡之母亲的下落外,其余的信都是千篇一律,只有右下角的日期和信封上的邮戳证明着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着的。   玺羽不想假设陈叔其实已经去世,但若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此时的陈叔应该已经在天堂,只希望美国的医疗水平能够改变她脑海里的那个事实,她默默地祈祷着。   脑海中的那个手机号码她早已烂熟于心,但是,她就是没有勇气拨出去,她怕重生这十几年的梦,那个家庭和睦,其乐融融的美梦会被硬生生打碎。如果可以,她宁愿像鸵鸟那样把自己藏起来,即便是掩耳盗铃,她亦甘愿。   对幸福太过渴望,所以会显得卑微吗?   她垂下头,有些无力。   “咚咚咚——”陈衡之礼貌地敲着房门,探进半个脑袋,笑容洋溢地看着她。   “下楼吃饭吧。”   “嗯。”她懒洋洋地应着,在棉制的睡衣外套了件大红色的羽绒服,踏着毛茸茸的拖鞋便啪嗒啪嗒地走下楼去。   爸爸坐着看报纸,妈妈正一脸温柔地喂着家兴吃早饭。   这样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寻常画面,却让玺羽不禁红了眼眶。如果那个女人要来破坏这个家庭,她要怎么办?妈妈会怎么办?到头来她还是要面对家庭的分崩离析吗?   “徐叔叔,你知不知道我爸爸在国外的联系方式?”陈衡之有些忐忑地看着徐爸爸,眼里盛着满满的希冀。   徐爸爸不自然地笑笑,收起报纸,问道:“怎么了?”   “他给我写的信都没几句话,我想问问他要不要回来过年。”   徐爸爸似是叹了口气,陈衡之看不真切,只听他说:“你爸爸可能挺忙的……”   玺羽关切地看了一眼陈衡之,笑道:“陈叔肯定努力赚钱给你存媳妇本呢。”   陈衡之若有所思地笑笑,心里有隐隐的担忧却说不出。   他回到房间,仔细地看了看爸爸写回来的那几封信。除了第一封信之外,其余的几封几乎都是寥寥数语,从来没有提到过他在美国的生活,信封上也没有寄信地址,好像在刻意回避着一般,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雨依旧在下着,青灰色的天空无穷无尽地蔓延着,整个世界在它的笼罩下显现出一片阴冷。   大洋彼岸,一位年轻的东方女孩将手中的信投入邮箱。嘴角仿佛带着笑容又仿佛带着伤感。   她的好友打趣她说:“你又给你的情郎寄信呐?啧啧,陈衡之?对不对?”她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听起来十分生硬。   女孩回头瞪了好友一眼,默默扭头走了。   那个和她同病房的叔叔拜托她出院之后每个月都要把他写好的信寄出去,寄给那个叫作“陈衡之”的男孩子。   每次与叔叔聊天时,只有提到他的儿子,他脸上才会渐渐展现出光彩,眼里才有了求生的光芒。   她也渐渐记住了那个名字,那个叫作陈衡之的男孩,那个倔强、好强、又善良的男孩。   她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并不太刺眼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不知道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呢?”她的语气里带点憧憬,那个叔叔说,他是个翩翩少年,笑起来就像阳光一样。   也许有一天,她会去见他一面吧。   她轻轻笑起来,觉得自己也跟阳光融成了一体。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玺羽的视线,她捧着热腾腾的牛奶,盘腿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灌篮高手》。   樱木花道还是很二,流川枫依旧很酷。   玺羽带着点怀念旧时光的意味,一边看着,一边把牛奶喝得砸吧砸吧响。   小家兴扬起脑袋,略带鄙夷地扫了她一眼,似是在说:不要打扰我看电视。   玺羽无辜地朝她笑笑,把毛茸茸的脑袋往小丫头身上蹭了蹭,小家伙身上软绵绵的还带着点暖暖的奶香,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蹂躏一番。   小家兴吓得拨开她的脑袋,一本正经地缩进了另一边若有所思的陈衡之的怀里。   玺羽叹了口气,换了个位置坐到陈衡之的身边,幽怨地看着衡之怀里的那颗小脑袋瓜,说道:“臭丫头,有了哥哥不要姐姐……”   窒息   2011年夏天,国际机场的上空划过飞机降落的轰鸣声,一群飞鸟扑簌簌地扇起翅膀,白云轻飘飘地晃着,像许多年来的无数个夏天一样,懒洋洋地浮在略为刺眼的蓝天上。   八年的时光在灼热的空气里融化成一片阳光投下的阴影。   戴着墨镜的徐玺羽还是忍不住眯了眯眼,脚上的高跟鞋随着她的节奏很有规律的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响。   “老姐!这边!”人群中的徐家兴跳起来,像小时候一般扑进姐姐的怀抱。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还留着童年的痕迹,她的脸型略圆,笑起来有两颗很可爱的小虎牙,就像有着毛茸茸皮毛的小兽一般。   玺羽轻轻笑起来,她的笑容就像冬天云层中的太阳,不热烈,却带着暖烘烘的热气。   家里的司机很有礼貌地接过玺羽手中的行李,体贴地为她打开车门,动作精准,练习过无数次一般。   “老姐,我都想死你了。”徐家兴腻歪在她的身上,长长的头发散落在玺羽的肩头,让她忽然生出一种充实的满足感。   巴黎的这么多年她都是独来独往,法国人不喜欢说英语,她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带着词典去上课。那种被孤零零放在世界上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不知所措,如一根羽毛浮在空中,随风飘荡,无力掌控的不安全感总是让她在深夜惊醒,悄悄落泪,然后又默默鼓励自己,将坍塌的心墙又重新砌起,直到一日比一日坚固,最终牢不可破。   黑色的轿车如一匹骏马穿梭在宽阔的林荫大道上。   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香樟,层层叠叠的树叶将阳光分割成一片片细碎的光点,整个世界好像静止在绿色的海洋里。   不远处的湖泊如一块凝固的翡翠,偶尔飞过的几只白色大鸟,打破了这犹如油画般的宁静。   这里是A市的富人区之一,那一幢幢具有欧洲风格的别墅掩映在大片大片的绿意之中。邻居之间的距离隔得十分远,每户人家都有属于自己的大花园。   徐玺羽的妈妈正坐在院子的阴影里乘凉,在夏蝉不知疲倦的夏天里,更显得安静祥和。   玺羽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母亲,在夏日热烈的阳光下,她仿佛听见了岁月流淌过的声音。   这些年她保养得很好,皮肤依旧白皙亮丽,根本不像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可是玺羽却觉得很悲哀,没来由的觉得难过,因为妈妈的眼睛里,藏着无数的沧桑岁月。   她看见了玺羽,轻轻微笑起来,笑容干净利落,是职业女性特有的表情。   “我的宝贝,让妈妈抱抱。”   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大女儿,这个从小就十分懂事的乖孩子。在她无数次想放弃事业、放弃努力的时候,是这个孩子给了自己勇气,给了自己坚持下去的信心。   玺羽剪了一头清爽的短发,原本清秀的脸上多了些女人独有的妩媚。二十四岁的玺羽,已经成熟美丽得如同秋天的苹果,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她安静地坐在白色钢琴前,手指依旧灵活,仿佛根本不存在八年的生疏。   这首班得瑞的《童年》,其实早已刻进了她的灵魂,根本不需要记忆,不需要思考,手指落下,白色的钢琴缓缓歌唱,流水般静静蔓延过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这是她第一次弹给爸爸听的曲子,骄傲又忐忑的心情仿佛还在昨天。可惜,那也不过是仿佛。   那架黑色的斯坦威,留给了爸爸的儿子,那个比她小了十二岁的弟弟。   玺羽也不曾想到,原来所有的努力不过是水中捞月,徒劳一场。   十三岁的夏天,她终于说服自己,偷偷跟着爸爸来到了那个女人居住的地方。   灿烂的阳光明晃晃地倾泻在马路上。   可是那一瞬间,世界所有的颜色都如潮水般退去。   她听见那个女人对怀里的孩子说:“小辰,跟爸爸说再见。”   爸爸?   爸爸!   玺羽只能傻呆呆地站着,脚像黏在了地上,一步都迈不开。   仿佛台风过境,整个世界一片狼藉。   她多么希望此时有人可以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她做了很久很久的梦。   她像在大海里溺水的人,渴求着哪怕渺茫的生机。   她不知道她是怎样在爸爸震惊的眼神里头也不回地走掉。   她只知道,她的世界坍塌了,她所有的骄傲,所有自以为稳固的幸福,都在那一场狂风暴雨里化作了一片残垣断壁,灰飞烟灭。   游魂一般飘荡在街上,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大最大最大的笑话。   她以为重生就可以掌握一切。   她以为她可以为自己的家庭建造一个幸福的港湾。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她是多么的自以为是!多么的可笑!   夕阳下,她坐在马路上,低垂着头,像一个流浪街头无家可归的小孩。刘海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可是水泥路上不断扩大的水渍却泄露了她的脆弱。   眼泪怎样都止不住,她觉得很悲哀,很难过,心里被什么堵着,如果不哭出来,她好像马上就会死去。   一整个世界都黯淡下来,如同静默在地狱的潮水中。既然一切都是定局,她又为何要再活一次?   生命中是不是有很多的无能为力呢?   就像乌云密布,滂沱大雨的时候,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等待雨过天晴,而不是妄想一挥手,刚刚还阴沉的天立马就阳光灿烂。   为什么会这么渺小呢?   我没有要一份完美的爱情,也没有想要长生不老,我不想才华横溢,也没有想过不劳而获富可敌国,我不过是想要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有爸爸,有妈妈的家而已,为什么这么微茫的愿望都会落空呢?   如果注定会落空,如果遇到的会让我更难过,为什么我要重生?   玺羽很想问问上帝,问问老天爷,这么耍她,觉得很好玩吗?   她是恨的,恨不得将那个女人抽筋剥骨,硬生生掐死那个孩子。   她冲进了那个女人的家,但是最终还是没能拆了她的骨头。   她被爸爸强硬的带回了家。这个对她怒目而视的男人,竟然和那个疼她宠她的爸爸是一个人。   她觉得悲哀。   遇见   阳光从男人的背后缓慢延伸开,黑色的手工西服被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的脸堙没在背光的暗影里,挺拔如松的身影斜斜地倚在窗户旁,如一尊高贵典雅的雕塑。   他用略为低沉的声音对徐玺羽说:“你不认识我了?”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刺眼的阳光让徐玺羽微微眯了眼,今天的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雪纺衬衫,亚麻色的短发衬得她愈发的唇红齿白。此时的她表情有些迷茫,似乎在脑海里搜寻着有关这个男人的记忆。   “真的不认识了?”他低低地笑着,修长的腿迈着缓慢的步子向徐玺羽走来,暗色的影子慢慢从他脸上褪去,如海水退潮般,他英俊的面庞就那么一点一点地呈现在了金色的阳光里,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被点亮。   这是一张让人印象深刻的脸,玺羽一眼就认出了他,褪去了少年青涩的他微微笑起来,如一朵随风摇曳的罂粟。   “莫誓。”徐玺羽皱了皱眉,脸上看不出是惊讶意外或是喜悦。   他嘴角带着淡如清风的笑容,支着下巴坐在玺羽对面的沙发上,漆黑的眼睛像一波古井,泛着深邃却又微不可见的光芒。   “徐玺羽,好久不见。”他的眼神如一张网铺天盖地笼住了徐玺羽,给人一瞬间的压抑和心跳。   徐玺羽微微愣了愣神,随即展颜笑道:“莫学长,好久不见。”脸上的笑容是一贯的客气和疏离。   莫誓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凝在了脸上,眼里的光芒慢慢冷了下去。他神色淡淡地说:“和BLONG合作的条件都写在了合约里,徐小姐就不必再费心思了。”   玺羽眯了眯眼,这个男人还是和八年前一样,翻脸和翻书一样快。她轻轻微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清澈的眼里恍若盛满了漫天星光。   “莫总,”她含笑看他的样子一如当年,“合作讲究的是诚意,店大欺客这种事我相信WORLD是不屑去做的,您说对吗?”   BLONG这些年在国际上早已小有名气,WORLD又是拥有百年历史的大家族大企业,他们的合作对彼此都是锦上添花,百利而无一害,合约里的条件不过是两方得到的利益大小比重。   莫誓勾起一边的嘴角,仿佛精雕细琢过的五官带上魅惑的邪气,细碎的黑发轻轻摇曳,整个人如同一朵开在暗夜里的黑色玫瑰。   略显低哑的声音带着迷人的性感,“这是自然,不过这种小事让工作团队接洽便好,劳烦徐小姐特地跑一趟——”他拖长了尾音,身子越过横在他们之间的茶几,一张精致得无法挑剔的脸就那样很有压迫力地出现在玺羽上方三厘米处,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额头,让她不自觉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像泉水流过他的喉头,“你害羞了。”   玺羽有些气闷,这个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她觉得窘迫,她将头微微后仰,竭力避开这尴尬的距离。   “我也不想的。”她的语气有些郁闷,带着微不可见的撒娇意味。   ﹤﹤﹤﹤﹤﹤﹤﹤   徐玺羽踏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咚咚咚地走进总裁办公室,阴着一张脸坐了下来。   徐妈妈笑呵呵地看着她。   “玺羽宝贝是怎么了?”   徐玺羽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阴恻恻地说:“你是故意让我去见莫誓的是不是?”   徐妈妈支着下巴,好奇地看着徐玺羽,笑道:“以后你可是要接手我的生意的,对于合作伙伴你没有不去见的道理吧?”   徐玺羽有些气结,大概是许久没说中文,所以有点词穷了。   “小羽。”徐妈妈走过来,拍拍玺羽的脑袋说道,“你该开始自己的生活了,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值得相信的东西。你不去尝试,就永远不会知道。”   玺羽呆愣了一下,眼睛有些泛酸,她岔开话题说道:“衡之和陈叔年底就回来了,我们两家人到时候一起聚聚吧。”   徐妈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微笑着说:“好,我好久都没有见到衡之了,他快结婚了吧?”   “我还指望他找个洋妞呢,没想到那小子竟然种族歧视。”徐玺羽撇撇嘴,故作轻松地说道。   徐妈妈宠溺而无奈地看着她,这么多年,她早就放下了那个男人,那个幼稚地追求着所谓爱情的男人,那个希望她成全他的爱情的男人。而她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女儿,她从女儿的眼里看得出她对父亲的失望,对爱情的失望。她害怕玺羽因为她的父亲而变得不再相信爱情,相信婚姻,白白错失了自己的幸福。   阳光倾泻进来,照亮了空气里的每一粒尘埃。   恒星   白色的大理石倒映着徐玺羽纤细的身影,她静静地立在办公桌前,仔细地挑选着堆积如山的设计稿。   “咚咚咚。”秘书安琪礼貌地敲着门,对于这个新来的设计总监,她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是徐玺羽光芒四射的背景和经历让她本能地对这个总监近乎盲目地崇拜起来。   “请进。”徐玺羽头也不抬地说道,眉头微微皱起,修长的手指飞快地翻动着桌上的稿纸,带起沙沙的声响。   安琪目不转睛地盯着上司那在阳光下跳跃的手指,又拿起自己的手细细瞅了一番,心里微微感慨了下同人不同命的哀叹,随即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官腔十足地说:“徐总监,人事部按照您的要求为您招了一位助理,是不是让他现在来报道?”   徐玺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抬头说道:“谢谢,你带他进来吧。”   出现在徐玺羽面前的是一张干净的脸,那双略带笑意的桃花眼让主人显得有些轻佻。他礼貌地自我介绍说:“总监你好,我是叶零,毕业于A大。”   徐玺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男生,记忆中的叶零已经只剩下一个名字,那些发生过的事仿佛就如一场夏日的雷阵雨,电闪雷鸣却终究消失在烈日艳阳之下,从未曾发生过一般。   前尘往事俱已矣。   徐玺羽对他礼貌地点点头:“好好工作,安琪会给你安排的。”   叶零露出雪白的牙齿,一副阳光大男孩的模样。   “是,谢谢总监。”   ﹤﹤﹤﹤﹤﹤﹤﹤   夕阳透过玻璃窗,落在散了一桌的白色稿纸上,橘黄的色调像电影里刻意渲染的温暖镜头,低头就能听见时光流动的缓慢声响。   时光投下的浅浅影子,在记忆的潮水中起起伏伏。   那些不甘心的过往,就随他去吧,让他们烟消云散。   那些回不来的过去,就留在往昔吧,让他们该来的来,该走的走。   若时光也会老去,也许它就懂得蜉蝣的悲哀,也会为它们惋惜。   若时光也会老去,也许它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踌躇不愿遗忘,也会为我的不舍留恋相惜。   但时光永垂不朽,它不懂蜉蝣的须臾,不解我对生命的不舍依依。   放弃该放弃的,是因为不想浪费一分一秒地去珍惜该珍惜的。   时光穿梭于蓝天之上。   我抬头看见飞鸟结群而过,日光透过叶隙,落了一地的斑驳。   ﹤﹤﹤﹤﹤﹤﹤﹤   “玺羽,你这丫头怎么见到爸爸也不理?”徐爸爸微腆着肚子,笑得谄媚,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坐在白色真皮沙发上,岁月在他的脸上落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再没有年轻时的潇洒气度。   徐玺羽淡淡看了他一眼,微微勾了嘴角,笑道:“您倒是稀客。”清水分明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仿佛寒冬降临,冷风过境。   徐爸爸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小羽,爸爸对不起你们姐妹俩。”他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这些年你妈妈把你们照顾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他略显浑浊的眼里似乎透露出悔恨。   徐玺羽默默地坐了下来,白色的真皮沙发微微陷了进去,提醒着此刻主人的存在。   她用修长的手指给徐爸爸沏了一杯茶,像每一个孝顺的女儿那样亲自递到了自己父亲手里。   她微笑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父亲,语气平静地说:“我不恨你了,在你决定离开我们之后,你就已经失去了作为我们父亲的资格。”   徐爸爸脸上的表情彻底僵硬了,眼睁睁地看着徐玺羽离开他的视线,他张了张口,却像被潮水冲在岸上的鱼一般,绝望地张着嘴,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有时候我们必须明白什么叫作失望并且尝试着接受。   这个世界虽繁花似锦,绚丽多姿,但也有险滩困阻。   让世界绕着转的是处在宇宙银河里的那颗特殊的恒星。   所以,世界不绕着我们转是理所当然。因为我就算够特殊,也不能变成一颗会发光的恒星。   ﹤﹤﹤﹤﹤﹤﹤﹤   当阳光再一次透过玻璃窗,落在那散了一桌的白色稿纸上时。新的一天也随着这光线到临。   “总监,WORLD的总裁来了。”叶零乖巧得如同一个向老师报告的好学生,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让他显得狡黠。   徐玺羽毫不掩饰地露出惊讶的表情,WORLD的总裁亲自光临,倒是比玉皇大帝下凡还要罕见。   “请他进来吧。”   她坐在阳光里,好像她就是阳光。   莫誓踏进房门,看到的就是那么一个光彩熠熠的她。   “莫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她仰起脸,阳光下的眼睛像黑色水晶般流光溢彩。   莫誓勾着嘴角毫无形象地赖坐在沙发里,像个讨糖吃的孩子一般。   “上班的路上刚好经过这里,想请徐总监一起吃个早饭。”   徐玺羽很想给他一个囧的表情,不过顾虑到自己大眼睛小嘴的淑女形象,便象征性的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不好意思,我比较喜欢在家里吃早餐。”   “唉——那就没办法了。”莫誓露出遗憾的表情,“那下次再来找你吃早餐吧。我先走了。”他朝后挥挥手,十分潇洒地跨着长腿走了出去。   玺羽忙不迭地补充道:“我只在家里吃早餐!”你没有机会的!玺羽觉得把后半句话喊出口容易引人误会,便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   叶零目瞪口呆地看着进门不到三分钟的莫总裁又出了门,一头雾水的安琪也表示不解地摊了摊手。   送着莫誓出门的徐玺羽瞥了一眼二人,悠悠地说道:“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是。”二人若有所思地看向徐玺羽,都自以为悟到了什么。   早餐   刚刚出炉的面包还带着热腾腾的香气,玺羽坐在餐桌前,一边享受着早晨的阳光,一边喝着醇厚的拿铁。   不过,这悠闲的早餐时刻因为某人的到来而打了点折扣。   “你来我家干嘛?”徐玺羽使劲地瞪着那个从门口走进来的毫无自觉的男人。   徐妈妈斜了一眼玺羽,笑着对莫誓说道:“小莫呀,吃过早餐了没?”   莫誓笑眯眯地摇摇头,说:“小羽邀请我来吃早餐,希望没有打扰到阿姨。”   徐妈妈当场乐了,扯着正啃着面包的徐家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门,只余下二人的对话消散在风中。   “妈,我还没吃完呢。”   “路上吃!”   ……   玺羽扶额,略显无奈地说:“你随意吧。”   莫誓睁着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脸上的表情虽玩世不恭,但那双漆黑的眼里却光芒深邃,认真坚定。   ﹤﹤﹤﹤﹤﹤﹤﹤   你不知道,在你曾经的岁月里,总有一个我在默默注视着你。   你不知道,在你面前这个玩世不恭的我,最想要认真对待的是你。   若有一天你能体会到我的深情,只愿你依赖我的怀抱更久一些。   ﹤﹤﹤﹤﹤﹤﹤﹤   “今天一起共进午餐吧。”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莫誓支着下巴靠在座位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为什么?”玺羽目不斜视,专心地看着车。   “我们是合作双方,当然要交流思想,一起吃饭是有利于我们互相了解。”莫誓很认真地答道。   玺羽默默,这话听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不回答就是答应了。”他露出灿若朝阳的笑容,表情像个孩子。   “莫总经理。”玺羽一字一顿地叫他,眼里闪着调皮的光芒,“你到了。”   莫誓很配合地露出遗憾的表情,意犹未尽地说:“中午我去接你。”   玺羽略表遗憾地说:“中午我已经有约了。在你提出建议的前一秒。”   莫誓黑亮的眼里的灰暗情绪一闪而过,他依旧露着他那灿若朝阳的笑容:“那明天中午,我预定了。”   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个男人已经接近三十岁。   ﹤﹤﹤﹤﹤﹤﹤﹤   莫誓迈着修长的腿,一步一步走得云淡风轻,内心却如海啸过境,波涛汹涌。   你是否知道,想要靠近却害怕靠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心情?   你是否知道,我快要用尽全身的气力,只为了能够在你的身边。   你是否知道,因为错过了你之前的那么多年,所以我不愿再错过你以后人生的每分每秒。   你是否知道,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因为你经过我的生命,所以我再也看不到别人。   ﹤﹤﹤﹤﹤﹤﹤﹤   “老大,”叶零笑嘻嘻地迎上来,带点痞子味道的笑容,让玺羽有种时光交错的感觉。   叶零有些好奇地眨眨眼,似乎对于玺羽的出神有些不解,他依旧笑意满满地说,“老大有人找。”   玺羽点点头,越过他的身边。如同当初告别他给的回忆一般,头也不回。   阳光照散晨雾,透进窗户。那人穿着玺羽最爱的白色衬衫,转过身来,是她最熟悉的笑容。   “陈衡之。”玺羽扬起嘴角,清澈的眼弯成明亮的新月。   陈衡之张开双臂,眼神温暖如同清晨朝阳。   玺羽仿佛看到了那个站在夕阳下的白衣少年,眼眶有些湿润,她像小时候那样,扑进他的怀里。他依旧瘦削,却也依旧和以往一样令人心安。   “小丫头,长大了。”陈衡之轻轻揉着她的短发,语气有些无奈,“还是剪了短发。”   玺羽不服气地努努嘴,孩子气地看着他:“我觉得很好看啊。”   “好看。”他宠溺地点点头,“小羽怎么样都好看。”   在年少的岁月里,你的每一个细节我都烂熟于心。   你的开怀大笑。你的低头浅笑。你的调皮坏笑。你的无奈苦笑。都是我往后岁月里值得回忆的珍宝。   “自己家的姑娘总是最好看的嘛,我妈也老这样,我都知道。”玺羽故作嫌弃的模样,但眼里满满的笑意却泄露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陈衡之脸上的笑容有些细微的松垮,在阳光下却依旧明亮开朗。   “嫂子呢?”玺羽笑眯眯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有些狡猾,“陈叔说你这次回来要准备结婚了。”   陈衡之露出无奈的笑容,“我爸很喜欢Mary。”   玺羽眨眨眼,皱眉说道:“又不是陈叔结婚。你会不会孝顺过头啦?”   陈衡之瞥了玺羽眼,笑道:“你就别操这个心了。Mary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反正已经没有最喜欢的那一个了,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好吧。”玺羽点点头,但是你幸福我才会开心啊。   ﹤﹤﹤﹤﹤﹤﹤﹤   “小羽。”徐妈妈叫住玺羽,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见过小衡了?”   玺羽点点头,窝在沙发的一角惬意地喝着奶茶。   徐妈妈端过她的奶茶,皱眉道:“大晚上喝这东西,小心肥死。”   玺羽咂巴咂巴地抿了一口,抱着双腿一副十分有理的样子:“人生得意须尽欢,为了减肥剥夺人生乐趣那是自虐。”   “小羽啊,”徐妈妈语重心长地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大事啊?”   玺羽有些小尴尬地端着杯子不停转圈圈,香气四溢的奶茶散发着白色的雾气。她扯扯嘴角,笑道:“我还年轻,不用这么早考虑吧。”   徐妈妈送她一个爆栗,嫌弃地说道:“还年轻呢,再过几年就奔三了。家兴都有小男朋友了,你这家伙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急死我啊。”徐妈妈佯装凶狠地拍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心我的奶茶啦。”玺羽护着杯子无奈地说,“我考虑,我开始考虑还不行吗?”   徐妈妈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我觉得莫家那小子不错。”她托着腮,目光看向黑黢黢的窗外,“不过在你小时候我是看好小衡的。”她的语气惆怅,“可惜那小子看不上你。”说完,摇着头轻飘飘地离开了客厅。   玺羽愣了愣,陈衡之吗?自己一直把他当作亲人啊,那方面她可从来没去想。至于莫誓那个家伙……   她轻轻叹了口气,随着奶茶的雾气消散在温柔的灯光中。   秋意   渐浓,仿佛在一夜之间,所有的树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神色寂寥地站在秋风里。   莫誓也如那秋风里的树干一般,那般寂寥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古老的雕像立在苍凉的岁月中。   金煜泽迈着长腿走进来,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你小子魂魄出窍啦?”他拍拍莫誓的肩,笑嘻嘻地说道。   莫誓回过神来,看他一眼,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金煜泽在他对面坐下,将两条腿搭在桌上,甚是悠闲地说:“前两天刚回来,度蜜月真辛苦。”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莫誓站在他的身后,踹了他坐着的椅子一脚,“装模作样的东西。”   金煜泽十分狼狈的勉强地保持了身体的平衡,却一点也不恼,反而贼兮兮地笑着说:“小丫头你拿下了吗?”   莫誓淡淡扫了他一眼,神情仿佛突然间萧瑟起来。   金煜泽“啧啧”地摇着头,一脸惋惜地说:“你这家伙怎么也算是个钻石王老五,虽然没有我长得玉树临风,但至少也算一表人才,追了人家……”金煜泽想了想,又看了看莫誓,说,“还是你没追她,一直在玩暗恋啊?”   莫誓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金煜泽却仿佛听到了什么似的,拍着桌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说你这家伙,也太窝囊了吧,我要是你,早拿下了。”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我说你啊,当初从巴黎回来发现自己喜欢她之后,就应该飞回去找她,守在她身边。像你这样默默付出在背后关心她,她知道吗?她们那些女孩子都只看得到身边的人,你要让她知道你对她好才行。哎,你有没有在听?”   莫誓他的目光越过金煜泽,随着秋风穿过了层层时光。许久,从他嘴里飘出一句话,消散在了浓浓的秋意里。   “我不是去了巴黎以后才喜欢上她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   好像她一出现,就喜欢了吧。   ﹤﹤﹤﹤﹤﹤﹤﹤   夏天的阳光总是浓郁而热烈,金色的阳光落在层层叠叠的绿意上,散了一地斑斑驳驳的光影。   仿佛一整个夏天,都在那明亮的潮水里起伏。   彼时的徐玺羽,身着校服,扎在头顶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有规律的甩动,就像物理实验课上的单摆一样一左一右的晃动。   她的手上抱了一叠厚厚的资料,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某某名校真题试卷等等,在她白皙的手臂中叠成了一座小山。   虽然暑假已经靠近,整个学校沉浸在喜悦中,但除了高二的学生之外。他们接过了高三学子的接力棒,恨不得一天有四十二个小时能够学习,故而学校十分善解人意地没收了高二学生的暑假,美其名曰:“暑期加强班。”   玺羽瞅了瞅自己没法敲门的手,中气十足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喊道:“报告。”   “请进。”带着笑意的男声从虚掩的门内传来,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   那人坐在班主任的座位上,让玺羽更加疑惑地皱了皱眉。她将资料放在班主任的桌上,未脱稚气的脸上却显露出一副长辈语重心长的表情,她看着面前的男生,说道:“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老师的办公室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那人抬起漆黑的眼眸,狭长的狐狸眼让他清朗的五官生出几分少年的媚气来。他轻轻笑道:“如果我不是老师,你不是也随意进出了吗?”   玺羽有些气结,仿佛是遇到了不讲理的小孩那般心里生出些许郁结之气,她皱着眉头看他,碧水般的眼睛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我是好心提醒你,走廊上都有监视器的,现在是午休期间,待会儿保安就会来巡逻了。”她心里却在暗暗唾弃自己,她在解释个什么劲儿啊。   “你不认识我吗?”那人支着下巴问她,亮晶晶的狐狸眼里笑意明显,“你才不是这学校的吧?”   玺羽莫名其妙地瞪着他,这人……   那人似乎饶有兴味地欣赏着玺羽的表情。   “小莫,来了啊?”班主任刘老师走进来,笑眯眯地说道,“玺羽也在啊。”   刘老师约莫四十岁的年纪,笑起来却已经满是褶子,和蔼可亲的模样像家里总是慈祥地问着“囡囡,吃饱了没?”的爷爷。   “小莫,这个暑假就麻烦你代物理课了。”   玺羽抬起头仔细看了看莫誓,这人……就是学校里最近一直在传的几乎以满分毕业的上届回来代课的学长?那个名满全校几乎闻名全市高校的那个学长?   莫誓似乎感应到玺羽的目光,笑嘻嘻地伸出手,对着她说:“你好,我是你的学长,莫誓。”   玺羽低头望了望那修长干净的手指,向他微微弯腰点头,说:“学长好。”   莫誓有些小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依旧笑眯眯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对着玺羽说:“小学妹姓什么?”   “徐。”玺羽礼貌但是有些冷淡地回道,心里却在翻江倒海,物理对于她来说真的不太能驾驭,现在一直能够名列前茅基本上是因为她以前的基础对考点依稀敏感,和勤学好问。可是,问这个嬉皮笑脸的男生让她的自尊心有些受创,心理年龄比这些小朋友大了十来岁,让她习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去看他们,“不耻下问”对她来说真的有些困难。   “玺羽,你听见了吗?”刘老师小小的绿豆眼疑惑地看着她。   “嗯。”玺羽点点头。   刘老师又不放心地叮嘱着:“你是班长,要多多协助学长,老师这段时间可能没什么时间来,你要多留心。”   “我会的。”玺羽乖巧懂事地应道。   刘老师这才欣慰地点着头离去。   莫誓摸鼻饶有兴趣地看着徐玺羽,总觉得这个女孩子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太一样。   玺羽转过头,澄澈的眼睛对上了莫誓若有所思的双眼。   那般澄澈清透的眼神,让莫誓在往后的日子回忆起来,在每一个星辰灿烂的夜晚,在蓦然回首间,忽然明白,这个女孩的不同之处在于她的眼睛,不似少女的单纯,而是仿佛看透尘世的澄澈,似乎所有的事物在那双清透的眼里,都会原形毕露,无所遁形。   年华   当莫誓迈着悠闲的步子,笑得一脸灿烂的出现在同学们面前时。   高二(2)班出现了入夏以来的第一次骚动,同学们一改平时埋头奋笔疾书的状态,各个都从书本里探出脑袋,或和隔壁许久不交流感情的同桌交换意见,对着莫誓品头评足一番。不少人都认出了这个来代课的闪亮亮的学长,就是比他们高两届的那个以接近满分的分数被XX名校录取走的理科状元。   坐在玺羽旁边的林甜也难得露出了花痴状的表情,她捅捅徐玺羽,感叹道:“要是他来教我,我宁愿补一辈子的课,读一辈子的高三。”   徐玺羽斜了她一眼,未置可否,心里却默默的佩服起这个男生,他讲题目的时候思路清晰,深入浅出,常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喂——”林甜表情夸张的看着徐玺羽,笑道,“美人,你是否春心荡漾了?”   玺羽看了一眼她的书本,默默扭头说:“已经讲到56页了。”   林甜撇撇嘴,叹道:“玺羽你怎么总能一心二用。”   玺羽无奈:“我在专心听课。”   “怎么可能?”林甜表示不相信,“你那崇拜的眼神明显是在看自己的男人。”   玺羽忽然生出一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她瞪了一眼林甜,说:“你小心变成云英第一个考不上大学的人。”   林甜委屈地看着玺羽,嗫喏地扯扯玺羽的袖子:“小羽,你救救我嘛。初中你都把我救进云英了,高中也一定可以的。”她满含期待地望着玺羽,让玺羽想起了向主人撒娇的小狗。   玺羽摊摊手,示意无能为力。   “小羽——”林甜拉长着声音向玺羽撒娇,虽然她的年纪比玺羽要大,但是玺羽在她的心目中却像个沉稳的姐姐一直在提点着她,想着应该多照顾点玺羽的她常常反过来被玺羽照顾。   “好了好了,知道了。”玺羽递给她一支笔,“认真学习吧,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林甜开心地点点头,神情像一只偷腥的小猫,似乎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   电风扇咯吱咯吱的在头顶上方转动,带起一阵阵闷热的空气,教室里安静得可以听见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细微的呼吸声。   莫誓在教室里缓慢地踱着步,经过徐玺羽的座位旁是恰好看到她对着一道综合题埋头苦思。   他的影子静静地投在玺羽的课桌上,玺羽似乎能够感觉到他古潭般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她。   她的脸渐渐有些发烫,好像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不知是因为他的注视,还是因为自己做不出题。   玺羽低着头,心里盼望着他能够赶紧离开。   可是那人仿佛可以听见她的心声似的,愣是站在她的身后,一动不动。   她甩甩头,仔细地看起题目。她思考问题的时候,总喜欢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笔。熟悉的“啪嗒,啪嗒”声此刻听起来却那么容易让人烦躁。   突然。   她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而此刻莫誓正弯着腰,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试卷,温热的呼吸仿佛近在咫尺,清朗的声音在玺羽的耳边响起:“公式写错了,以后要小心点。”   玺羽点点头,懊恼之色显露无遗。这般低级的错误,她竟然还会犯。   她低垂着头,仿佛听见莫誓低低的笑声,待她疑惑地抬头时,他却早已走远,只余一抹挺拔的背影立在夏日的光影里。   天色缓缓下沉,一群黑色的大鸟在夕阳间穿梭而过,在四周山峦的映照下,凝固成一副色彩柔和的油画。   空气里仿佛有夜来香浓烈的香气,那些躲在绿色枝叶里的白色花朵,正旁若无人的摇曳着自己的芬芳。   莫誓气定神闲地散着步,迎面便看见了正缓慢踱着步子的徐玺羽。   她仿佛正在专心致志地思考着什么,眼睛认真地看着地面,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孩子气的微笑,恍若一个调皮的小男孩。   徐玺羽此刻正仔细考虑着妈妈提出的关于出国的建议,长远来说出国虽有利,但妈妈的公司起步不久,她又要照顾妹妹,玺羽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她皱着眉,迎面撞上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对不起。”她抬头说,却在扫到莫誓的那一刻,感觉尴尬无比。   莫誓勾起嘴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你不是故意撞到我怀里的吧?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儿,你都看不到?”   夕阳给他的脸染上了一层温柔的魅惑。他轻轻笑起来的样子竟和温柔的陈衡之如出一辙。   “干嘛,我太帅了,看傻了吗?”莫誓的一双狐狸眼很勾人,仿佛一只修炼千年的九尾狐妖。   玺羽在心里默默地叹道:真是一只祸害人间的大妖孽。   “真傻了?”莫誓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她的脑袋,夕阳把他们的身影拉长,像一个拥抱的姿势,两个人仿佛是最亲密的爱人。   玺羽嫌恶地拨开他的手,郑重其事地说:“为人师表,请注意形象。”   莫誓扑哧地笑出声来,忍不住逗她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跟个三四十岁的老迂腐似的,一点都没有年轻人的朝气。”   玺羽仿佛被说中心事,淡淡地说:“所以我有个更漫长的老年要度过。”   莫誓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某个地方似乎突然崩裂了一块,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   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夜色四处蔓延。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阳光的余味。   玺羽望着远处的山峦,心想如果心态能够更加豁达,如果可以将得失看开,如果能够让内心安宁,宠辱不惊,那么她宁愿用青年去交换老年,给自己一份安然的心态。   ﹤﹤﹤﹤﹤﹤﹤﹤   有一千只飞鸟从我心间飞过。   在灿烂的晚霞里,在锦绣的年华里。   你留给了我一个背影,却不知道自己带走了什么。   —— 莫誓   青春   “小羽,”林甜压低的声音在静得让人发慌的教室里显得有些突兀。   玺羽头也不抬地说:“有问题晚自习下课我再教你吧。”此时的她正奋笔疾书地做着模拟卷子。   “哎呀,不是说这个。”林甜叹了口气,神秘兮兮地指着门外说,“柳纤纤在外面,好像是来找你的。”   林甜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坐在门边的男生用不大不小的嗓门喊道:“徐玺羽,有人找。”   玺羽搁下笔,瞄了眼时间,颇为无奈地站起来。   “徐玺羽。”柳纤纤依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三年的初中,并没有让她们俩培养什么姐妹情谊。   “有事吗?”玺羽开门见山地问道。   柳纤纤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你……你……跟莫誓学长……是什么关系?”她的神情不太自然,眼里似乎有不易察觉的期盼之情。   玺羽讶异地看着她:“什么什么关系?”随即又补充道,“无论什么关系也不关你的事吧?”   柳纤纤瞪着一双凤眼,秀美微蹙,斥责道:“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陈衡之出国两年,你就耐不住寂寞了?”她虽替陈衡之生气,心底却有一个更大的声音在呐喊:离开他吧,徐玺羽,只要你离开了,我就有机会了!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大,走廊又是个天然的回声区,故而教室里专心学习的同学们基本上听得一清二楚,在教室里坐班的莫誓神色有些古怪地蹙了蹙眉。   玺羽愣了愣,看着神色愤愤的柳纤纤,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你干嘛不说话?”柳纤纤被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弄得有些不安,在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面前,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个透明人,所有的心思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柳纤纤,”徐玺羽盯着她的眼睛,颇为郑重地说,“你想打谁的主意都可以,但是除了陈衡之。”   柳纤纤神色有些不善:“你以为你还能霸着陈衡之?”她嗤笑道,“你觉得他知道你跟莫誓的事,还会和以前一样对你好吗?”   玺羽皱眉,说:“你跟陈衡之永远不可能的,如果你不想以后痛苦的话,我劝你把放在他身上的心早点收回来。至于其他的,”她顿了顿,“你都误会了。”   柳纤纤站在夜色里,神情有些悲哀。   她曾无数次地幻想过,如果她是那个被他细心照料的人……   可惜,这个世间,从来没有如果。   ﹤﹤﹤﹤﹤﹤﹤﹤   “小羽,”林甜睁大她不大的眼睛,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十分好奇,“你跟莫学长这么快就有戏了?”   玺羽叹气,这几天晚自习结束后,莫誓总会留下来帮她辅导题目,她倒是没有多想,却让别人多想了。   “多做题,少说话。”玺羽瞪她。   “柳纤纤喜欢陈衡之吧。”林甜得意洋洋地说道,“初中的时候就老看她眼巴巴地望着陈衡之。”林甜是个十足的马后炮,但她总能把自己弄得跟一个先知似的。   “不过小羽啊,你真的和他没什么吗?”林甜有些不太相信,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两个人怎么也应该日久生情才对,更何况陈衡之还是个温柔体贴的小帅哥。   “你想多了,”玺羽做着作业,头也不抬地说道。一个二十来岁的人,怎么会对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有感觉?   现在回忆以前,那个曾活到二十岁的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冗长的梦。随着时间愈久,她的记忆也愈模糊。   她是她,可又不完全是她。   如果说上辈子的她还带着小女孩的天真幻想,总以为有一天能遇上童话,会有一个王子出现,给她一个幸福快乐的生活,再也不会重复父母的悲哀。   那么现在的她,终于明白,一世长存的爱情不过是一种憧憬,寻求依附不如让自己变得强大,等待别人给予的爱不若学会自己疼爱自己。   晚自习结束以后,莫誓叫住了徐玺羽。   他的神情有些尴尬,这样的表情很少在他意气风发的脸上出现。   “我会在班级里澄清这件事的。”半晌,他才憋出这句话。   “不用了,越描越黑而已。”徐玺羽淡淡地回道,“他们传够了自然会停的。”   “听之任之,”莫誓摸鼻笑笑,“还真挺符合你的。”对什么都好像不在意,你是真的对什么都不在意吗?   莫誓的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好奇,徐玺羽在乎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她在乎的那个人,是叫陈衡之吗?   从那之后,莫誓就像一个青春期的小男孩,总是喜欢时不时地逗逗徐玺羽。   玺羽无奈之余,也只好见招拆招,偶尔气急,也会像个小女孩那样,想扑上去咬死那个笑脸盈盈一脸得瑟的男人。   某日午后,阳光明晃晃的四处游动,让徐玺羽忍不住眯起了眼。   “徐玺羽。”莫誓总是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的身边。   “干嘛?”玺羽警惕地瞪他。   莫誓笑眯眯地用手指了指她头顶的伞,说:“撑高点,碰到我的脑袋了。”   玺羽默默地将伞递到他手里,“自己撑。”   莫誓摸着鼻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学妹是想学长帮你撑啊。”   玺羽咬咬牙,头也不回地走了。每当这种时候,她就特别想念远在异国的陈衡之。他总是体贴的帮她拿东西、撑伞,把她当作小妹妹那样照顾得无微不至。   最近,高二(2)班的同学们找到了一个新的乐趣,便是观赏物理课上莫学长和徐之间的互动。   “徐玺羽,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学长,这个不是考试大纲范围里的题目。”   “人要有追求,小小年纪怎么可以这么功利呢,你过来做题,其他人管自己做试卷。”   “我不会。”   “你又不会?你不会我来教你。”   “我不想会……”   “你这孩子,学习态度有问题,待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玺羽:……   课后,林甜笑眯眯地对着玺羽说:“还敢说你和学长没什么?”   玺羽斜了她一眼,说:“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你也是吗?”   林甜支着下巴,满怀憧憬地说:“你不知道我多么希望被没事找事啊……”她幽怨地看着徐玺羽,“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不知道我们班有多少女生羡慕你这小丫头。”   玺羽很没自觉地回了一句:“我们班也只有八个女生。”   林甜默默:“重点不在那里……”   梧桐(抓虫)   转眼已经入秋,从法国回来已经有两月余,玺羽坐在树下,秋风扫过,法国梧桐的叶子轻轻飘落在她的面前,让她忽然生出一种还生在法国的错觉。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傍晚。   夕阳染红了塞纳河,如一副巨大的水粉画,色彩柔和。   他站在那里,轻轻微笑着,像定格在电影里的镜头。   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微风吹得书页沙沙作响,他将梧桐叶小心翼翼地放进书本里,像一个初恋的少年羞涩地微笑,把书递在了她的手上。   那是一本食谱,封面是跳跃的黄色,是在河边摆书摊的那个笑眯眯的老人手里买来的。   他用玩笑般的口吻说:“给你留一个想念我的凭证。”   她似乎还记得,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微微上挑,露出脸上细微的酒窝。   梧桐叶上,是他刚劲有力的笔迹:换你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也许因为笔锋太过锋利,笔尖走过的地方,叶面微微破损,纹路细碎。   原来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她都记在脑海里。   “徐玺羽,想恋爱了,想结婚了,就来找我吧。”   这是他离开法国前,留在她手机里的留言。   ﹤﹤﹤﹤﹤﹤﹤﹤   莫誓踏着秋风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坐在梧桐树下发呆的徐玺羽。   他身着黑色风衣,形容潇洒,嘴角噙笑,朝着玺羽走来时,让她忽然生出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恍若这是在八年前的法国,那个浪漫的秋天。   “没去工作,原来是躲在家里偷懒了。”他蹲在玺羽的面前,额前的碎发被微风吹起,微笑的模样比少年时多了一份男人的沉稳。   玺羽皱皱眉,这个男人,应该不是八年前那个一身风尘地出现在巴黎的那一个了吧。   他身后庞大的家族,给他定了一个身份样貌皆般配的女人,在八年前吧。在她被傻傻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   “还要找你批准吗?”   她站起来,将手上的梧桐叶随手夹进了书本里。   莫誓拿过她手里的书,笑道:“我记得那本书是黄色的。”   玺羽的眼皮跳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时,若不是偶然遇到他也在法国念书的未婚妻,她也许就会义无反顾地扑向这个男人的怀抱。   “为什么要把它还给我呢?”莫誓古潭般的双眼深深地看着她,“既然收下了,又为什么要还给我呢?”   玺羽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WORLD指名要与你合作,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留在法国了呢?”他逼近她,眼底燃烧着怒火,嘴角却忽然扯出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的眼里漆黑一片,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玺羽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语气却丝毫没变:“那不是我要的。”   莫誓深深看着她,满含着悲伤的眼神让徐玺羽的心里泛起了酸涩,几乎要红了眼眶。   玺羽被那样的眼神笼罩在秋风里,动弹不得。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用这样悲伤的眼神看我?   “那么,我就给你你想要的。”   他离开的背影,忽然间显得萧瑟起来。   玺羽站在他的身后,丝毫没有发现有泪划过脸颊。   ﹤﹤﹤﹤﹤﹤﹤﹤   “哥。”刚从美国回来的莫言亲切地走过来挽起莫誓的手。   神情有些低落的莫誓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微笑道:“莫言回来了啊。”   “哥,爷爷在帮你挑相亲对象呢,你进去小心点。”莫言悄悄的凑在莫誓的耳边说道。   “回来了啊。”莫爷爷威严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过来看看,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   “爷爷,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个。”莫誓皱眉说道。   莫爷爷瞪了他一眼,说道:“不想考虑?跟段家退婚后,你身边有像样的人没有?人家段月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你还在这儿说你不想考虑?”   莫爷爷意犹未尽地补充道:“小言都有男朋友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连八字都还没有一撇。”   莫誓回头看了一眼莫言,笑道:“下次带回来让哥哥看看。”   莫言开心地点点头,说:“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医生,人很好很孝顺,爷爷和哥哥一定都会喜欢的。”   莫爷爷笑呵呵地点着头,从手里众多的照片中抽出一张,递给莫誓说:“这个徐玺羽我最满意,你看怎么样?”老人家在看到莫誓眼里的诧异后,露出了了然得意的笑容,他笑道,“金煜泽那小子都跟我说了,”他仔细打量打量了照片,说,“这小丫头长得挺可爱的,就她了,好不好?”   莫誓低垂了眼,站起来说:“除了她,谁都可以。”   他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莫爷爷若有所思地看着照片上笑得一脸灿烂的徐玺羽,叹道:“这个小丫头还挺有本事的。”   莫言探过脑袋,说道:“徐玺羽这个名字倒是挺耳熟的。”   莫爷爷啐了一口莫言,说:“你整天在外面说英语,我看你连中国话都快不会说了,哪个名字不听起来都差不多。”   莫言瘪瘪嘴,又是撒娇又是气愤地跺跺脚:“爷爷。”   桃花   那日过后,玺羽就再也没见过莫誓,偶尔有合作方面的事务,他也不过是派秘书或是某个经理来BLONG商谈。   叶零端着热咖啡探进一个脑袋,笑得桃花眼都眯成了一条细线。   “老大,您日夜操劳,小的给您送温暖来了。”   玺羽揉揉太阳穴,道:“谢谢,放桌上吧。”   咖啡放在了桌上,叶零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坐在玺羽对面,疑惑道:“老大,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玺羽喝了口咖啡,道:“我整天不都在为这些东西烦吗?”她用眼神指了指那堆在桌上的文件。   叶零支着脑袋,说:“可是前阵子事情也挺多的,也没见您整天皱着眉头呢。”他神秘兮兮地看着玺羽,“老大,你不会跟WORLD的总裁闹别扭了吧?”   玺羽扫了一眼叶零,疑惑道:“叶零,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爱多管闲事的啊?”   叶零赔笑道:“小的就比较关心老大的事嘛。”桃花眼里闪着的戏谑和玩笑,让玺羽觉得有说不出的熟悉感。   “好了,出去工作吧,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还好意思偷懒。”玺羽扫了他一眼,带着点开玩笑的口吻。   “Yes,madam.”叶零欢快地应着。   他踏着轻松的脚步走出玺羽的办公室,秘书安琪疑惑地瞅了他一眼,说:“这么开心,总监给你加工资了吗?”   叶零揉揉脸,道:“有吗?我很开心吗?”   安琪狐疑地看了回叶零,弄得他很不自在的仔细观察了自己今天的着装,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问道:“安琪姐,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吗?”   他捂着脸跳开一步,似乎觉得安琪会随时扑上来威胁到他的人生安全。   “我说你小子,”安琪神秘兮兮地笑了,她凑近叶零压低声音说,“你小子和总监,是不是好上了?”   叶零愣了一下,随即严肃地说道:“安琪姐,这种事你可别乱说。”   安琪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拍着他的肩,乐道:“好啦,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叶零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赶紧工作吧,总监连莫总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我。”   安琪笑眯眯道:“你小子这就不知道了吧,”她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乐呵呵地看着叶零,说道,“你不觉得,总监有时候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么,带点温柔,带点伤感,带点憧憬……”她说得十分入神,表情投入,仿佛那个对叶零有好感的人就是她本尊。   叶零眨眨眼,桃花眼里忽然大雾弥漫,脑海里出现的是那个人望着他温柔发呆,或者是微笑看着他的模样,心里忽然生出沉甸甸的满足感,让他的心忽然惊了一下。   他惊讶的神态落在了安琪的眼里,她笑意满满地看着他:“你小子可要珍惜。”   她温柔高贵,似乎是他不能触及的梦。   可是,如果她喜欢他呢,想到这个可能,叶零的心竟然就雀跃起来,这种从心底溢出的快乐源源不断地涌出,几乎要填满了他一整个身心。   难道,这就是爱情?   ﹤﹤﹤﹤﹤﹤﹤﹤   正当玺羽快要被各种设计图淹没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林甜的电话。   “徐玺羽!”林甜在电话的一头热情满溢地叫着她的名字,似乎一直都是这么朝气蓬勃的。   “大小姐,有什么事吗?”玺羽忍不住弯起嘴角。   林甜嗲兮兮地说:“我的小亲亲,咱们俩是不是好朋友啊。”   玺羽一头黑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说吧,这么多年了还来这套。”   “嘿嘿嘿……”林甜干笑道,“唉,你也知道那个我的妹妹林蜜嘛。她说……”她不好意思地顿了顿,“你们公司老让她男朋友加班,忙得没日没夜的,那丫头老打电话找我抱怨,玺羽啊,你救救我吧,我快被烦死了。”林甜十分幽怨地抱怨道,“那男人不知道下了什么药,这小丫头迷他迷得不行啊。”   玺羽皱皱眉,说:“行了,我知道了,国际长途很贵的。”   林甜不满地啧了几声,说道:“臭丫头,我过年回来的时候,记得请我吃饭。”   “行,我请小侄子吃饭。”玺羽笑嘻嘻地说道。   “哼,色女。”林甜带着戏谑的语气说,“竟然打我儿子的主意。”   林甜在澳大利亚读的研究生,和那里的一个外国男人坠入爱河,迅速地结了婚,并且有了一个可爱的混血宝宝。   徐妈妈也总以这件事为题,旁敲侧击的以一切方式敲打玺羽,奈何徐玺羽是个油盐不进的主,故而每每碰壁,徐妈妈都急得想跳起来把徐玺羽的脑袋打开,帮这臭丫头开开窍。   ﹤﹤﹤﹤﹤﹤﹤﹤   傍晚的天空积压着层层的乌云,低低的积压山头。   叶零沉默地站在公交站牌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似乎很少看到他如此安静的一面。   玺羽将车停在他面前,向他招了招手。   雾气茫茫的桃花眼渐渐有了焦距,在看到玺羽的那一刻,像忽然间的云破日出,眼里骤然爆发出光彩。   “老大。”他欢快地上了车,似乎十分开心,“良心发现要送我回家啊?”   玺羽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叶零笑道:“既然老大有闲钱,不如一起去喝一杯吧。”   玺羽考虑了一会儿,说:“好。”说着,踩足油门,车影一溜烟的消失在马路尽头。   执念(抓虫)   叶零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望着红色的帐顶和那只颤悠悠的挂在他们头顶上方的白炽灯,支着下巴说道:“老大,你不带我去什么高级酒吧也就算了,至少得去个有墙的地方吧,带我坐在街边喝酒,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玺羽笑道:“亲近自然嘛,这家的烧烤很美味的。”她含笑着看他,眼神柔软又带着些审视的味道,“说吧,为什么要撒谎?”她坐在叶零的对面,为他倒了一杯啤酒,琥珀色的液体升起白色的泡沫,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发出好听的声音。   叶零不解地问道:“撒什么谎?”他拿过杯子,像品一杯茗茶般轻轻地啜了一口。   “林蜜的姐姐和我是旧识。”玺羽提示着他,神情像一个抓到自己孩子撒谎的大人一般。   叶零扑哧一声笑出来:“老大,这么语重心长的表情真的不适合你。”他的桃花眼闪闪亮亮的,映着白炽灯的光芒恍若星辰。   玺羽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威严地看着他,说道:“公司从来不让你们加班的,想撒谎就换一个题材吧。”   叶零讪讪地笑了笑,说:“最近有点忙,所以就没太理她,小蜜找到你这来了吗?”   玺羽叹了口气,说:“你们这么多年也不容易,要珍惜。”   叶零端起酒杯,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头,他不忙,却是不想见她,没来由的厌烦和无奈。   他勾起嘴角,桃花眼里看不出情绪,语气里却又带着玩笑的口吻:“老大,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趟浑水你还是别掺和了。”   玺羽夹菜的手顿了顿,关心他们的事,的确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但是叶零毕竟是自己以前的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喜欢的人,她还是希望他能够幸福,能与自己不喜欢的林蜜出一个结果。   玺羽自嘲地抿嘴一笑,似乎变成了个圣母型的闲事婆了。   她伸手夹了一块鸡翅,笑道:“你以为我闲的没事想管你的事呢,”她微眯着眼看他,已有些醉意的脸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红,“不过公司需要的是诚实的员工,懂?”她笑睨着他,有点调皮有点妩媚。   叶零的呼吸一窒,有些艰难地移开眼,声音低哑,“知道了。”随即仰头灌下一杯酒。   “徐玺羽。”有些尖锐的女声出现在耳边,似乎还带着点嘲笑意味的飞扬跋扈。   玺羽侧过头,见一头长发及腰的女子站在他们的桌子边,玉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倒是左右逢源。”   玺羽撇撇嘴,道:“柳大记者,你可真是无处不在。”她站起来,同样穿着高跟鞋的她比柳纤纤高出了半个头,“我应该够不上让您亲自来采访的资格吧。”玺羽冲她眨眨眼,嘴角轻轻勾起。   柳纤纤回头看了一下角落的阴影,哼道:“倒不是我想来的,只是有人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你。”   玺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人站在暗影里,手上拿着一支点燃的烟,淡淡的烟雾缭绕在他周围,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玺羽却仿佛清晰地看见了他脸上的表情,看见了他带着几分失落的淡漠。   柳纤纤轻轻笑了一下,看着徐玺羽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做人不要太贪,小心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蹬着高跟鞋绝尘而去的柳纤纤留给他们一个背影,莫誓灭了烟,迈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了,别看了。”叶零给玺羽倒了一杯酒,笑道,“人都已经走远了。”   玺羽垂下眼,心里忍不住冒着酸气,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她根本没有理由生气,可是她心里的某个微小的地方,却有一个小人在无理取闹着。   “老大,既然你喜欢莫总,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叶零笑嘻嘻地看她,露出痞子般的招牌笑容,桃花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玺羽夹了块大鸡翅丢到他碗里,瞪了他一眼,“东西可以多吃,话可不要乱说。”   叶零笑嘻嘻地点头,连连称是。   玺羽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笑脸,“这才对嘛。”   ﹤﹤﹤﹤﹤﹤﹤﹤   车上,柳纤纤侧头瞟了眼一脸沉默的莫誓,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没想到你对她还是这么痴情。”   莫誓一手支着窗,一手抽着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回头看她,笑说:“彼此彼此。”   柳纤纤睁大眼,“你调查我?”   莫誓轻轻一笑,带着三分邪气三分不羁,“这倒没有,只是不巧他是我妹妹的男人。”   柳纤纤叹了口气,说:“我和他只是朋友,高中的时候徐玺羽就劝过我绝了对那人的想法,”她自嘲地笑了笑,“刚开始我还以为那只是徐玺羽的独占欲,可是后来我终于发现,”她转头看着莫誓,认真地说道,“有些人,再努力也是无法靠近的。”   莫誓摇了摇头,说:“我不相信缘分,我只相信自己。”   柳纤纤勾起红艳的嘴唇,笑道:“这到跟你在采访中说的不太一样。”她挑眉看他,“你不是说,任何事,都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么?”   莫誓淡淡一笑,说:“那是因为有执念。”他侧头对着柳纤纤说,“我送你回去,家在哪里?”   “静湖小区。”柳纤纤看向窗外,执念,自己也何尝不是执念呢?   在玺羽让她绝了对陈衡之的想法之后,她便想要冲动地飞去美国,想要告诉他自己的心,告诉他自己对他的感情。可是,当她满腔期许的出现在他面前时,她才知道,他们是永远也不可能的可能,他亲口告诉她,她是他的亲妹妹,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她才终于断了那个念头,彻彻底底的断了,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将对他的所有感情化为对哥哥的关心。   只要他好,她便安好。   圣诞   12月25日,节,天空飘下今年的第一场白色大雪。   玺羽立在落地窗前,看着纷纷扬扬的白色大雪,脑海里生出回忆的枝蔓,曲曲折折的将她绕进记忆里的故事。   ﹤﹤﹤   高三的那一年的圣诞节,恰好是星期五,天上也飘起了小雪。   玺羽坐在图书馆的窗前,抬头便看见随风飘舞的白雪缓缓落在窗台上,让她忽然觉得安宁平静。   那人忽然出现在她的身边,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   深邃的眼如宽广的天空,澄澈清透,嘴角带着骄傲的笑容,他转头看她,“我说过要和你一起看今年的第一场雪的吧。”   玺羽惊讶不已地看着他,这人总是把玩笑做得很认真,把认真的事却弄得跟玩笑似的。   莫誓笑眯眯地用冰凉的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子,“感动吧,”他乐呵呵地看着她,“其实我也很感动。”   那时的他刚开始接手家族生意,由于对许多方面不够熟悉,他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在这些方面,刚开始的半年,总是忙得如同空中飞人一般。那天的他,刚下飞机就马不停蹄的来到她的身边。   玺羽拍开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正想教训他,哪知莫誓十分顺溜的接下话,说道:“现在我可不是你的老师啦,我是你的……”他想了想,问道,“男朋友好不好?”   玺羽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这……是表白了?   “怎么了?太开心了说不出话来?”他笑嘻嘻地看着她,“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   “不要。”玺羽看着他,用十分认真的口吻说着类似玩笑般的话,“我有喜欢的人我自己会追,多谢你的好意。”   莫誓摊摊手,说:“好吧,咱们来日方长。”他笑意满满地看着她,丝毫没有被拒绝的挫败,不知为何玺羽的心里却有一小丁点的失望。   ﹤﹤﹤   白色的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一点一点的勾抹着这片土地的轮廓,玺羽站在窗边,忽然生出一种江月年年望相似的物是人非的感慨。   “姐。”徐家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若有所思的徐玺羽,“你在发呆么?陈叔和哥哥来了。”   “知道了。”她转过身,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徐家兴,不禁感叹道,“吾家有女初长成,”顺势揉了揉家兴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   二人打打闹闹地跑下楼,就见陈衡之和陈叔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俩。   陈衡之笑得眯起眼,温温润润的样子在灯光下像一块蓝田美玉。“两个人都这么大了,还那么爱玩。”   他向家兴招招手,比划比划了她的身高,笑着说,“我出国的时候,你才到我腰呢,现在都这么大了。”   家兴十分骄傲地努努嘴,说道:“那是自然,现在我跟我姐差不多高了呢。”   陈叔乐呵呵地说道:“徐家出美女啊,你们妈妈是个福气大的。”   徐妈妈端着菜走出来,笑眯眯地说:“这两个都是不省事的,哪里有什么福气啊。”她话虽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席上,两家人坐着叙旧,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对了,小羽啊,叔叔拜托你一个事,行不行?”陈叔看着玺羽的表情带着几分期待,被病痛折磨的他比同龄人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枯瘦得仿佛只剩一把骨头。   “不用拜托,我代这丫头答应了。”徐妈妈热情地摇摇手,颇有几分武林人士的仗义。   玺羽想,徐妈妈若穿越回古代,必然是个豪气干云的侠女。   陈叔摆摆手,道:“这可不行,我听阿衡说玺羽很忙的。”他依旧将目光看向玺羽。   “没事,陈叔,”玺羽吞下一颗贡丸,有些艰难地说,“有事您直说吧,能帮我一定帮。”   陈衡之盛了一碗汤,递到玺羽面前,带着几分笑意地说:“慢点吃,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的。”   玺羽讪讪地接过碗,有些不太好意思,却在桌子底下偷偷踹了陈衡之一脚。   陈衡之面色不改,云淡风轻地给玺羽舀了一颗贡丸,细声慢语地说:“嚼细了再吞。”   玺羽恨恨地接过那颗贡丸,暗恨这陈衡之竟然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一枚腹黑。   这边陈叔听了玺羽的话,忙乐道:“我准备让小衡在明年三月的时候订婚,想让你帮他们俩设计个礼服,你看怎么样?”   “好啊。”玺羽忙点头,“这个忙当然帮啦。”她笑嘻嘻的对着陈衡之说,“我就不用包红包,送贺礼了吧。”   陈叔忙道:“那当然,小羽是贵客,哪有再收礼的道理。”陈叔枯瘦的脸上露出红光满面的笑容。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对这场婚礼最期待的人是陈叔。   这么多年,陈叔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现在的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看见自己仅有的儿子能够成家,有一个爱他的女人陪在他的身边。   ﹤﹤﹤   雪渐渐止了,整个世界被银白色的雪覆盖着。   虽然此时天已全黑,但在满地的白雪的映射下,整个天地显现出一片白茫茫的辽阔。   玺羽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提拉米苏,递给站在阳台的陈衡之。   他侧头微笑着说:“我记得你最爱喝的是热牛奶,怎么换口味了?”   玺羽见他故意,便老实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最爱喝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陈衡之将杯子放在阳台的栏杆上,用手轻轻摸了摸玺羽的脑袋,笑道:“傻丫头。”   玺羽够不着他的头,就用手捏了一把他的腰,有些气愤地说道:“真是一点赘肉都没有。”   “小羽。”他将她的手包裹在他的手里。   玺羽抬头看他,却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你干嘛呢?”玺羽见他沉默,“婚前恐惧症不成?”   陈衡之轻轻一笑,说:“我在回忆我们小时候。”他的笑容璀璨,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却是最耀眼的星辰。   玺羽侧过头,这才知道,那个温润腼腆的少年,在她不知道的时光里,已经被岁月打磨得耀若星辰,皎皎如月。   工作(抓虫)   玺羽除了在徐妈妈的公司工作之外,还和好友丁晓优一起开了间自己的工作室,这间工作室虽坐落在市中心,但是主人的选址却颇有眼光,恰好选在了四季皆如画的湖畔,闹中取静,很是惬意。   秋冬季节,湖水碧绿,残荷静立,远山浮于水面,枫叶红透,映在水里,颇有半江瑟瑟半江红的味道。   这一日,玺羽约了陈衡之和莫言这对新人来裁量尺寸,便早早地来到了工作室。工作室四周都是巨大的落地窗,今天阳光颇好,整个工作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一颗璀璨的钻石。   玺羽窝在窗边的沙发里,懒洋洋的像一只打盹的小懒猫。   工作室的负责人丁晓优给她端来一杯热牛奶,笑嘻嘻地说:“你这甩手掌柜平时不来也就算了,现在来了又窝在这里给我影响店容。”   玺羽笑眯眯地爬起来,蹭在丁晓优的肩头,“亲爱的,你也是全能掌柜,就让我偷偷懒嘛。”   丁晓优拍拍她的头,乐道:“知道啦,谁让为夫娶了个不干事的懒婆娘。”   “唔……亲爱的最好了。”玺羽乐颠颠地捧着牛奶,砸吧砸吧地喝起来,女孩子好起来,总是巴不得和对方甜甜蜜蜜,时刻腻在一起,两个人也时常“夫君,娘子”的相互逗趣。   她和丁晓优在法国认识,有缘的是二人同在一所学校,不过当时玺羽已是学校里的老油条,而丁晓优则是刚入学的新生。   按丁晓优的话说,当时初见徐玺羽,差点以为这个女人是同性恋,看到她就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十分殷勤地帮她拿行李,整理寝室。   丁晓优学的是时装管理,不过对当时在学校赫赫有名的大设计师徐玺羽十分感兴趣,二人又同是老乡,故而在异国他乡,两个年轻的小姑娘便渐渐熟识起来。   “老板,”助理小谢对于两位老板娘像小女生一样相互打闹早已见怪不怪了,她十分淡定地开口道,“您约好的客人已经到了。”   玺羽蹬着高跟鞋走进会客厅,却见到了她不太想见的人。   陈衡之没有来,来的却是莫誓。他站在莫言身边,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徐玺羽。   莫誓和莫言虽是兄妹,却长得不太相似,莫誓的脸棱角分明,五官总是带着几分冷然,而莫言则长了一张很可爱的娃娃脸,秋水翦瞳,惹人亲近。   莫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阿衡今天有一个重要的手术,就让我先来了。”她温柔的眼睛静静地打量着玺羽,见面前的女子清秀明媚,像一湾澄澈的湖水,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好感。   “好,你跟我进来吧。”玺羽礼貌的对她笑笑,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冷漠。不过玺羽扫到莫誓那一张毫无表情的死人脸时,不禁开始难过,这个男人是来干什么的。   莫誓沉默地坐在那,目光静静地瞅着徐玺羽,开口道:“麻烦徐小姐帮我也定制一套手工西服。”   他说话的样子颐指气使,让玺羽有点气闷。她不咸不淡地回道:“知道了,您稍等。”转头便吩咐助手小谢帮他测量尺寸。   玺羽将样品图放在桌上,她笑容可亲地说:“二位看看喜欢什么样子的。”因为莫誓的在场,玺羽不得不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轻松些。   莫言有些兴奋有些苦恼地说:“我都好喜欢呢,不知道该选哪一件了。”   玺羽微笑着看她,果然还是个小女生呢,二十五岁的年纪,就应该是她这样充满着对未来的幻想和憧憬吧。   “若是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可以告诉我们要求。”丁晓优微笑着走过来,给他们两人端来了两杯茶,又将热牛奶放在玺羽的面前。   玺羽调皮地朝她笑笑。丁晓优坐在她身边,小声地说:“这就是你藏着的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吧。”   玺羽掐了她一把,笑得无风无波。   莫言十分兴奋地说:“我想要很长很长的裙摆,”过了一会儿,又十分期待地补充道,“我想要珍珠缀满婚纱。”   见徐玺羽和丁晓优二人都含笑着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小声说,“会不会太铺张了呢。”   玺羽笑道:“女孩子一生只有一次,自然要实现少女时期的所有梦想啦。”她随手记着莫言的要求,笑容亲切,在莫言看来就像邻家的姐姐,虽然她的年纪比玺羽要大上一岁。   一直静静地坐着的莫誓忽然开口:“这些我都不是很喜欢,还是麻烦徐设计师重新给我设计吧。”他的声音清冷,是玺羽少见的冷淡。   玺羽揉了揉额头,有些不太乐意地说:“这个工作室里还有几位很有实力的设计师,我的工作排得比较满,可能没办法配合莫先生的时间。”   莫言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是啊,哥,阿衡说玺羽也是抽时间帮我和他设计礼服的呢,你就别捣蛋了。”   莫誓轻轻一笑,随手点燃一支烟,气定神闲地靠在沙发上,说道:“我可以配合徐设计师的时间。”他微眯着眼看她,仿佛雄狮看着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势在必得。   玺羽叹了口气,“好吧。不过我得先做他们新人的衣服,如果还有时间的话,我再联系你。”玺羽一直是个老实人,对于不想做的事,从来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丁晓优想了想,说道:“前面接洽的工作可以交给我们工作室的其他人员。”她微笑着看向莫誓,像一只狡诈的狐狸。   莫誓眯了眯眼,似乎在思考这个女人的身份。半晌,他说道:“也好。”   玺羽悄悄松了口气,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莫誓了。   ﹤﹤﹤﹤   “哈咯,”玺羽从门口探进半个脑袋。   正在闭目养神的陈衡之张开眼,在看到玺羽的那一刻,露出了纯粹的笑颜。“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玺羽笑眯眯地说:“客户就是上帝,你这个大忙人没空去我那,我就只好自觉地来了。”   陈衡之笑着站起来,伸展双臂,“呐,来吧。”   玺羽赞许地点点头:“真自觉。”她站在陈衡之的面前,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她拿手轻轻比了比,叹道:“以前你也不过只比我高半个头而已。”   陈衡之摸摸她的头,抿着嘴笑道:“你撑死也就一六六。”   玺羽瞪了他一眼,道:“一米六六点五。”她特意咬重了“点五”那两个字,“伸左手。”   陈衡之自觉地伸出左手。   “右手。”   他又乖乖地伸出右手。   玺羽绕到他的身后,叹道:“啧啧,真是衣架子,”她一手量着他的肩宽,一边说道,“以后不当医生了去给我做模特吧。”   “行啊,”陈衡之笑道,“当一辈子的模特都行。”   站在他身后的玺羽手顿了顿,有些勉强地笑笑说:“美得你,你老了谁还愿意看你呢。”她绕到他的面前,蹲下来给他量腿长。   “小羽,”他低头看她。   “怎么了?”玺羽站起来,将记号的数字放进包里,看着他笑道,“我妈让你和陈叔来我家吃饭呢,记得早点到。”她整理好东西,抬头问他,“刚你想说什么吗?”   “没有。”陈衡之笑笑说,“晚上见。”   “晚上见。”她朝他摆摆手。   门缓缓带上,那个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陈衡之坐在那,从嘴里缓缓吐出九个字:“我想要一个有你的家。”像从前一样。   奶奶   一月下了几场雪后,天气便越来越冷,A市又是个水气充沛的南方城市,一遇上降温,整个人都像堕进冰窟似的,刺骨的寒冷从脚底阴森森地蔓上来。   公司放了年假后,玺羽是愈发的懒了,窝在家里哪也不想去。不过今日却勉强的打起精神,把自己弄得光鲜亮丽的去老家看望奶奶。   提着补品的玺羽刚踏进院子,就暗恨自己今日来得真不是时候。   徐爸爸笑容满面地看着玺羽,“阿羽来了啊。”   徐爸爸旁边坐着的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周彩琴。前一刻她正一脸慈爱的帮儿子徐亦辰整理着装,在见到玺羽后,脸上的表情却僵硬了下来,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着玺羽,给人一种明显的小家子气,看起来不太舒服。   徐亦辰生得倒是和玺羽有两分相似,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此时正好奇地看着徐玺羽,带着点期待。   玺羽并没有多做逗留,径直走过他们去里屋看望奶奶。   多年不见的徐奶奶老了许多,和玺羽记忆中那个充满活力的老太太早已判若两人。她坐在那里,絮絮叨叨地和身边的徐容佩说着家常,说着她的儿女们小时候的事。   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养育的儿女就是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成就了吧。   玺羽走近他们,甜甜地唤了声:“奶奶。”,转过头冲容佩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老人脸上露出孩子般单纯快乐的笑容,她乐呵呵地拉着玺羽的手,干枯如死灰的手仿佛突然遇上重生,任谁也不会想到那双如枯木的手竟会生出这么大的力气来,她紧紧地拉着玺羽的手,好像只要紧紧抓着,就可以把儿孙承欢膝下的快乐留住,就再也不会孤独。   玺羽和容佩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酸涩。   奶奶是真的老了。她再也不能在下雨天的时候给自己的孙女送一把雨伞了;她再也不能将小孙女抱在怀里,把她逗得咯咯直笑了;她再也不能在秋天的时候给孙女织上一件暖暖的毛衣了。因为,她老了,她的步履蹒跚已经走不动了,她的手臂颤抖已经不听使唤了,她的眼睛浑浊已经看不清了,是的,她老了,她已经老得力不从心了。   她不能给孙女们再多一点的疼爱了,所以,她只好紧紧攥着她们的手,也许这样她们就知道她很爱很爱她们,就知道她有多么的不舍。   新年刚过,奶奶就去世了。新年的那一面,就是玺羽和奶奶的最后一面,也许奶奶是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了,才会那样紧紧拉着她的手吧。   玺羽站在奶奶的照片前,照片上的奶奶笑得慈祥和蔼,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   玺羽、家兴、容佩三人从老家出来,心里各自有各自的唏嘘和感慨。   三人行到玺羽停车的空地上,却见一群男生围着徐亦辰在起哄,而中间的徐亦辰却哭得不能自已,抽抽噎噎的很是可怜。   玺羽叹了口气,走上去说道:“亦辰,你在这儿干嘛。”   坐在地上的徐亦辰揉揉眼,有些委屈地说:“阿羽姐姐,他们欺负我。”   一群孩子见到徐玺羽,便溜得没影儿了。   玺羽拉起他,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问道:“快十三岁了吧?”   徐亦辰开心地点点头,他一直觉得有个哥哥姐姐是个很威风的事,可是妈妈总说,她不是他的姐姐,她会害人,可是长得这么漂亮又对他这么好的姐姐,怎么可能会害人呢?   “你回去吧,等会儿你爸爸妈妈要着急的。”玺羽有些冷淡地说。虽然这个孩子本身没有错,但是她不是圣人,能做到这份上已经不容易了。   “徐玺羽!”周彩琴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伸手就想给徐玺羽一巴掌。   不过徐玺羽毕竟是学过武的,抬手就将她挡了回去。   “你这个没教养的臭丫头,有本事冲我来啊,欺负我儿子算什么!”周彩琴见儿子衣服脏兮兮的,眼睛又红通通得,便认定了是徐玺羽欺负她儿子。   一旁的家兴看不下去,回道:“你哪只眼看到我姐欺负他了。”   “你们都是没教养的丫头!”周彩琴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拉起自己的儿子就准备走。   “等一下,”徐玺羽看了她一眼,实在不想说这个女人的水平和妈妈的差多少,“教养这东西不是谁都配说的,”她看了眼徐亦辰,问道:“亦辰,刚刚那些男孩子为什么要欺负你?”   徐亦辰嗫喏道:“他们说……他们说……妈妈是第三者……说我是野……”他抬头看了眼周彩琴的神色,见她面色不善,忙住了嘴。   周彩琴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从自己的儿子听见这话,自然是不舒服地,她瞪着徐玺羽口不择言地说:“你和你的妈妈一样都是贱人。”   “噢?”徐玺羽笑眯眯地看着她,眼里却藏着怒火,她护短得很,最容不得别人说她的家人一丝一毫不对。   她一步一步走进她,笑道:“你的声音要不要再大声点,让街坊邻居都来看看,自己没脸没皮,小心让自己的儿子也没了面子。”   徐爸爸和徐妈妈离婚后,公司渐渐败落,玺羽那时也终于明白,徐爸爸的性格谨慎有余魄力不足,浪漫而不切实际,根本不适合做一个领导者。   而他们最终也不得不卖了市区的房子,回到了家乡的老房子里。   周彩琴见周围的邻居越围越多,神色有些不安。   玺羽见状,微笑着看她,声音温和,音量却不小:“怎么,心虚了?”   周彩琴仿佛听到了周围越来越大的嘲笑声。她捂住自己儿子的耳朵,理直气壮地说:“心虚,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我是你爸爸离婚后才跟他在一起的!”   玺羽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又很不解地看着她,说:“可是……我爸和我妈离婚十二年,而徐亦辰却十三岁了耶。”她笑眯眯地看着周彩琴,“难道,他不是我爸爸的亲儿子?”   “你……”周彩琴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地瞪着她。   站在母亲怀里的徐亦辰虽然不太明白,却知道徐玺羽在欺负他的妈妈,他冲上去就要打徐玺羽,“我是爸爸妈妈的儿子,我妈妈不是第三者……”   玺羽抓着徐亦辰的手,微笑道:“等你长大了,明是非了,再来告诉我你妈妈是不是第三者。”她将徐亦辰带回周彩琴的身边,缓缓的对她说:“只要你儿子以后懂点是非,你就是他最大的耻辱。”   周彩琴愣愣地看着那辆扬长而去的车,徐玺羽的那句话似乎还依旧在耳边:“不过也不是只有你的错,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离开我妈妈的爸爸,现在还是你当初喜欢的那个样子吗?”   她当初喜欢的徐益志,意气风发,一掷千金,只要他在她的身边,她就是受人艳羡的女人,他浪漫,温柔,事业有成,所以她才想拼尽了一切努力,把他留在身边。   可是现在呢,他是在身边,依旧浪漫,温柔,但是没有了事业的他,让她慢慢发现,浪漫也是不切实际,温柔也是优柔寡断,身边的他,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她幸福吗?   她无奈地苦笑,这么年轻的徐玺羽竟然能够一针见血,让她再也不能以一个胜利者的身份姿态去看她们母女。   容佩   “玺羽,”副驾驶位上的看着玺羽欲言又止,娴静的脸上露出让玺羽感觉陌生的神色。   “怎么了?”玺羽微微侧头。   容佩勉强勾了勾嘴角,叹道:“没事,”她转头看向窗外,说,“你恨周彩琴和叔叔吗?”   玺羽没有回答她,笑笑说:“如果是你,你会恨吗?”   容佩扭头看她,一直觉得这个妹妹要比同龄人成熟懂事很多,是因为父母的事吗?   玺羽见她没有回答,说道:“我不反对追求爱情,但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是没有资格谈爱情的。”   她的声音不响,但是字字句句却像千斤磐石,重重地压在了徐容佩的心里。她叹道:“是啊。如果相爱,就应该堂堂正正的。”她不太不自然地抿嘴笑笑,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红色宝马缓缓驶进小区,玺羽却认出了那停在容佩家楼下的黑色轿车是某人心爱的座驾。她疑惑地皱皱眉。   容佩下了车,正更玺羽道别,就见一个妖娆的女子从旁边的黑色轿车上下来,声音骄傲地说:“徐容佩小姐,”   徐容佩转过身,娴静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婷婷地问:“请问有什么事?”   玺羽见状有些奇怪,也下了车,敲了敲莫誓面前的挡风玻璃,示意他下车。   莫誓原本有些困倦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不已的表情,问道:“你怎么在这?”   玺羽道:“我才要问你怎么在这呢?那位小姐是谁?”   莫誓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说:“你跟那个徐小姐认识?”   玺羽点点头,疑惑地看着他。   “莫誓,”那女人走回来,扫了一眼徐玺羽,说,“开车去最近的咖啡馆。”她又回头看着徐容佩,“徐小姐是和我们坐一辆车,还是……”   玺羽见这女人有几分来者不善的意味,便道:“容佩,我跟你一起吧。”   徐容佩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心下有些惊慌,做了这么多年的乖乖女,第一次生出一种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窘迫感。心想玺羽在身边,至少多一个人可以帮衬,便点点道:“好。”   那女人又十分骄傲地扫了眼徐玺羽,眼里露出类似不屑的情绪。   玺羽心下正在疑惑,便没有跟她多做计较。   一黑一红两车一前一后地开出了小区。   几人到了咖啡馆,要了一间包厢,玺羽隐隐猜到了什么,便让家兴先在外间坐着,自己和其他三人进了包厢。   那女人在容佩和玺羽面前坐下,整了整头发。从神态举止来看,是个比较骄傲的富家小姐。   莫誓有些懒洋洋地坐在她旁边,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到玺羽身上。   “这样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她目光锐利地看着容佩,“我是卢川,金煜泽是我的丈夫,”她笑道,“这位是我丈夫的好朋友莫誓。”   玺羽静静地喝着咖啡,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卢川的神态一直都是骄傲的,仿佛一只开屏的孔雀般目中无人。   “我希望徐小姐可以离我的丈夫远一些,不要再和他有什么纠葛。”她推出一个信封,笑道。“这里的钱可以供徐小姐下半辈子都衣食无忧。”   徐容佩静静地坐在那儿,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略略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卢川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垮,她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爆起,泄露了主人的愤怒。“为什么不说话?”   徐容佩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说道:“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卢川愤怒地站起来,精致的面容因为怒气而有些扭曲:“反正你必须离开,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玺羽叹了口气,拉起徐容佩的手,说道:“走吧,这个女人电视剧看多了。”   莫誓微微错愕地看着徐玺羽,这个丫头,总是出人意料。他转头对卢川说:“我们也走吧,煜泽知道你来找她会生气的。”莫誓在心里松了口气,抛下公务来管别人的闲事可不是他的风格,若不是金煜泽眼巴巴地跑来求他,让他混进来当卧底,他才不愿意管女人之间的事。   卢川哼道:“知道就知道,我又没对她怎么样。”   莫誓暗地里叹了口气,金煜泽真是好运气啊,娶了一只母老虎养在家里。想到家,他脑子里又浮现出刚刚坐在他对面的那人,心想她就算是会吃人的母老虎,他也会不计千辛万苦的把她娶回家。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莫誓又暗自地喟叹了一番。   而某个女主角却依旧不自知,她静静地看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容佩,道:“我相信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却让容佩掉下泪来,她抱住玺羽,声音委屈,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找到人诉苦:“玺羽,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玺羽轻轻拍着她的背,却说不出安慰的话。她一下一下温柔地拍着,似乎是告诉靠在肩头的人,她就在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金煜泽是徐容佩的上司,一个运筹帷幄,意气风发的男人,总是容易得到女孩们的目光。而容佩,一个娴静安然的女子。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自是能让男人我见犹怜,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呵护她,保护她。   他们仿佛天生一对般,彼此吸引,默契十分。   二人均是知道彼此对自己的心意,可是因为一道婚姻围城,止步不前。   待容佩平静下来后,玺羽耐心地看着她,说道:“容佩,卢川说的对,你该离开他,离得远远的。”   容佩震惊地抬头,似是不相信。   “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你要自己每天都见他一次,痛一次吗?”玺羽心疼地看着她,人的一颗心,最为珍贵,给了别人之后,悲喜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间。   容佩叹道:“玺羽,等你有一天爱上一个人后,就会知道,在他身边即便是痛苦,也是甘之如饴。”   缘分   “怎么样了?”金煜泽人还未踏进来,便急哄哄地皱着眉头问道。   莫誓今天一身浅灰色的西装,衬得他比以往更多了分书生气,他靠在椅子上,见金煜泽进来,便掐灭了烟,挑了挑眉毛笑道:“什么怎么样了?”   金煜泽双手插在口袋里,迈着长腿坐到沙发上,见莫誓装糊涂,不由怒道:“你小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卢川没对她怎么样吧?”   莫誓站起来,走到他对面坐下,递给他一支烟,颇为严肃地说:“重点是,”似镶着黑色水晶般的狐狸眼深深地看了金煜泽一眼,“你想怎么样?”   金煜泽略为瘦削的脸上露出疑惑,愣愣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到底要卢川还是徐容佩。”徐玺羽推门而入,一头咖啡色的短发像被阳光染上了一层雀跃的金色,清丽的脸上隐隐有一层怒容,跟在玺羽身后的秘书惴惴不安地苦着一张脸说道:“不好意思莫总,徐总监坚持要进来。”   “行了,你先出去吧。”莫誓挥了挥手,心道这丫头不仅出人意料还学会了神出鬼没。   金煜泽看着门口的徐玺羽问道:“阿羽,关你什么事啊?”   “还就关我的事了。”玺羽语气不善地瞪着他,一副小霸王的模样坐到一旁空着的沙发上。   “小丫头,你说什么呢?”金煜泽感到很气闷,这小丫头欺负莫誓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得寸进尺攻城掠地顺带欺负他了。   “徐容佩是她的堂姐。”莫誓很好心的帮金煜泽解惑。   “金老大,你快说,到底想怎样?”徐容佩坐到他对面,浑身上下一股不说清楚就不走的无赖气质。   金煜泽叹了口气,道:“真是近朱者赤,你倒跟莫誓一模一样了。”   莫誓笑眯眯地蹭到玺羽身边坐下,对金煜泽的话表示十分满意。   玺羽皱皱眉,说道:“别打岔,抓住重点。”   金煜泽笑嘻嘻地说:“能怎么办?在下只能恨不相逢未嫁时了。”他的笑容灿烂,可是眼里却好像藏进了一生的落寞,寂寥得如同万物枯竭的寒冬深季。他缓缓站起来,拍拍莫誓的肩说道,“兄弟,谢了。”   “喂,等一等。”玺羽叫住他,语气有些愧疚有些不忍“既然你决定了,就别再把她留你身边遭罪了。”   金煜泽的脚步顿了顿,声音沙哑有些低落:“知道了。”   他突然低落的情绪让玺羽不禁愣了愣。   莫誓摸摸她的头,道:“他也是有苦衷的。”他的双手温暖,恍惚间让玺羽想起了曾经那个疼爱自己的爸爸。   她敛了情绪,拍开他的大手,抬头望着他,“你知道?”澄澈的眼睛碧水般波光粼粼,让莫誓不禁心神一荡。   他转过头低咳了一声,说道:“卢川性格虽暴躁,但于他有恩,而且她肚子里也有了孩子,你若是他会怎么选?”他幽深的眼静静地看着玺羽,这个选择,对谁来说都一样是两难。   玺羽叹了口气,容佩喜欢的正是金煜泽作为男人的魄力和担当,也正是因为他的担当,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如果能早一点遇见的话……”玺羽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傻瓜,各人有各人的缘分。”莫誓叹道,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玺羽身上,突然觉得这句话不仅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但是,他却不愿意告诉自己,他们没有缘分。不论说他是自欺欺人也好,太过乐天过于自信也好,他总是愿意相信,既然此刻他们能够坐在一起,既然他未娶她未嫁,既然她也没有说讨厌他,那么,他们还算是有缘分的。   莫誓故意弄乱她的一头短发,笑得阳光灿烂,“所以你更应该好好珍惜我。”   “你行了,别一天到晚说胡话。”玺羽往旁边挪了一些,顺手整好自己的头发,站起来向他挥挥手道,“我走了,拜拜。”   “徐玺羽。”莫誓看出她的不自在,伸手拉她,笑道,“为什么总不肯把我的话当真?”   玺羽心道:你都不当真,我又要如何当真。她轻轻挣开他的手,“你别开玩笑了。”澄澈的眼里已有了一些微薄的怒气,她最讨厌的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玩笑。   “我有必要过了这么多年还跟你开玩笑吗?”莫誓淡笑着望她,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柔和,恍若一朵恬静的莲花静静盛开。   当初莫誓在玺羽的班级代教,时不时地逗弄玺羽的确是玩笑的成分居多。但是谁又能说那不是因为有好感呢。   “你……”玺羽瞪大了眼睛,清丽的脸上露出的表情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乌溜溜的眼睛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我都不想说你笨得像头猪。”莫誓笑得很宠溺,他凑近徐玺羽,神情如同在跟一个半大的孩子说话,“你觉得我去法国是为了什么呢?”   “我……”玺羽被他笑得一愣一愣的,这个人……现在是在表白吗?   莫誓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你够了。”徐玺羽气愤地拨开他的手,“你平时总是说些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话,我怎么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要是想暗示我想我猜到你的心的话,那么谢谢你的好意,我徐玺羽没空和你玩什么爱情游戏。”重生之后她就很少有这么孩子气的和别人说过话,而莫誓,则不巧是那个特殊的人群中的一员。   莫誓幽深的眼睛笑眯眯地瞅着她,有些哀怨有些忧伤地说:“原来你是怨我不够主动。”   玺羽忽然生出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她摆摆手道:“我公司里还有事,我走了。”   “玺羽,”莫誓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像碧落色的古潭里忽然落入石子,悦耳又沉静,“如果之前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的话,那么以后的日子,请你相信,我是认真的。”   站在门口的玺羽几乎是落荒而逃,可是那扬起的嘴角,那忍不住从嘴里逸出的那声轻笑,是怎么一回事?   莫誓望着她仓皇的背影,略薄的嘴唇晕开愉快的笑容,如日光满地,百花盛开。   鸿沟(抓虫)   如果不曾遇见过大海,如何知道什么是深邃。   如果不曾仰望过蓝天,如何知道什么是辽阔。   如果不曾遇见你,如何让我知道什么才是爱情。   ﹤﹤﹤   天空的一隅被清晨的太阳照亮,水粉画般色彩浓烈却并不耀眼的颜色一层一层从东边缓缓晕开,空气里仿佛还有晨雾的清香,在这安宁的早晨。   玺羽站在国际机场目送徐容佩的背影缓缓离开她的视线。   容佩娴静的脸上永远都沉静如水。她说,玺羽,我终是要一个人的,这是迟早的事,其实我一直都明白却不愿去接受。玺羽,我要去到处走走,去流浪,去寻找我的家。也许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在我心中已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微小的遗憾了。   徐容佩总是睿智沉静的,玺羽的嘴角微微翘起,这样的女人,怎愁没有人爱呢。   玺羽缓步走出机场,太阳正好升起,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男人站在阳光里,瘦削的脸仰起,似是在迎接这温暖的光亮,他微微眯着眼,表情伤感,仿佛一个失去最爱的少年。   他转过头,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玺羽,向她勉强地勾出了一个微弱的笑容。   玺羽没有继续走近,和他隔了四五米的距离,向他轻轻微笑后静静转身离开。   那里是他一个人的世界,他在那片天空下仰望自己的爱人,也在心里送走了他的爱人。那是他的仪式。像在上帝面前的忏悔和祷告,虔诚而悲壮。   ﹤﹤﹤   春节热闹的气氛渐渐淡去,同那化去的雪一起蒸发在了阳光里。   上班的第一天,人们脸上的笑容还带着几分节日的喜庆,彼此间仿佛旧友重逢般问候,办公室难得显现出一副热闹亲切的气象来。   玺羽刚踏进公司,就见叶零一阵旋风似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目光炯炯让玺羽差点脚下一个踉跄。   “叶零,你干什么?”   “老大,你仔细看看我。”   玺羽微愣了一会儿,消化完他的话拿眼缓缓瞧他,皱皱眉道:“头发剪了。”   叶零不满意地杵在她面前,谄媚道:“老大,再瞅瞅。”一双桃花眼像插了电般化身亮闪闪的大功率灯泡,一眨不眨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玺羽有点想无奈抚额,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这个家伙有点白目。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道:“新皮鞋。”   说完,便越过他径直往里走去。   叶零那双亮闪闪的眼顿时黯淡下去,带着三分惆怅三分委屈地说:“老大,你不觉得我更加成熟稳重有魅力的么。”   玺羽瞪了他一眼,道:“别浪费你的时间我的钱在这儿不三不四。”   “是——”叶零拖长了音答道。他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一旁的安琪大姐凑过脑袋,笑眯眯地拿走了叶零桌上的一包牛肉干,很遗憾地说道:“小子,愿赌服输哦。”   叶零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转头看向那个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心里快速地掠过一丝让他不太能抓住的怪异情绪。   仿佛一口吞下了未来得及尝出味道的食物。怅然若失,又薄弱到让人转瞬即忘。   “小子,”安琪夸张地拍着他的肩,“输了个小赌不用惆怅成这样吧。徐老大能跟你说四句话,已经很万幸了。”她有些揶揄地安慰他,笑嘻嘻地耸耸肩说,“只是可惜了没超过五句。”   叶零拿眼白瞅了眼去而复返的安琪,道:“大姐你还是去工作吧。”   自从和安琪熟稔了之后,叶零总觉得三十岁不到约等于三十岁的安琪身上总是散发出一股菜场大妈的“亲切”气质。   “臭小子!”安琪又重重拍了掌莫誓,顺便顺手牵羊再拿了一包牛肉干后才志得意满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叶零仿佛明白了为什么玺羽面对他时常露出一副对牛弹琴的表情来,原来那也是一种不太能言说的,秀才遇见兵的无奈。   一天,不过是太阳的升起和落下。在有些人或认真,或嬉戏,或无奈的工作态度中,一天便已披着晚霞的彩衣,缓慢消失在渐渐沉暮的天际。   时光悄无声息地流淌过人们身边,像一个横行霸道的路边恶霸,二话不说的便剥走了人们的天真、青春和蓬勃的朝气。   不过,时光好像对某些人特别“恩赐”。比如说得以重生的玺羽,比如说至今还是浪漫到无根据的徐爸爸。   玺羽开着车有些疲惫地回到家,面前出现的场景让她恍惚间回到了很多年前,和陈家父子一起吃饭的那个晚上。   她疑惑地看着徐爸爸,今天陈叔和衡之要来她是知道的,但是她却不知道徐爸爸来这里有何贵干。   见大家都面色沉重地坐在那,玺羽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小羽,”徐妈妈向玺羽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吃饭。   她刚落座,就听见徐爸爸略为严肃地说:“阿华,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徐妈妈打断他,说:“我今天留你吃饭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其他的你就不用多说了。”   徐爸爸深深叹了口气,见徐妈妈那行不通,便殷切地看着玺羽道:“阿羽啊,爸爸有件事拖你帮忙。”   玺羽喝了口汤,道:“什么事要找我帮忙?”   徐爸爸见事情有转机,便乐呵呵道:“你看,爸爸以前也是开服装公司的,不如让我也在你和妈妈的公司里搭一股,怎么样?”   “我们公司上市了,你可以去买股票。”玺羽故作不明白地回道。她在心里冷笑,难道还他还想她们分他股权不成?   徐爸爸脸上的表情尴尬地僵硬着,“你弟弟成绩不太好,你阿姨她又想让那孩子上市里最好的初中,我……”徐爸爸的心里住着一个浪漫而倔强的诗人,这样低声下气地寻求帮助让他敏感的内心感到悲哀而耻辱,他咬咬牙道,“或者……或者你们可以在公司里给我安排个职位,我以前毕竟也是做过服装这个行业的。”   “爸爸。”玺羽笑笑说,“你离开妈妈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毕竟以前也是你爱着的人?”   “小羽。”坐在旁边的陈衡之扯了扯玺羽的袖子,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徐爸爸这回不止脸上的表情僵硬,连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好像随便动一动,整个身体就会咯吱咯吱作响,然后一寸寸的碎裂,接着便粉身碎骨了。   “我是你的爸爸。”徐爸爸心里那个浪漫的诗人受伤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美好,善良,他以为自己的孩子会理解自己追求爱情的行为,可是他们原来都不知道,甚至都不把他当爸爸了。   “你放心,我会帮您找个好地方让您养老,让您过得舒心,不过也就仅此而已。”玺羽淡淡地说道,眼光掠过坐着的妈妈和妹妹,心想家里的顶梁柱,保护家人给予温暖的,在十三岁之后,就再也不是你了。而你带来的难过绝望,却像潮水拍上沙滩,将以前的温暖痕迹全都消抹殆尽了。   徐爸爸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那座灯光明亮的别墅了,他只记得女儿冷漠的脸,他这才真正意识到他和女儿之间已经隔了一道长长的鸿沟,而他,好像再也跨不过去了。   月光   月亮孤独地悬挂在深蓝的天空中,仿佛一位遗世独立的绝代佳人,给人一种清丽却又不敢靠近的距离感。   流水般的月光静静倾倒在露台上,映出室内一片宁静。   “小羽。”徐妈妈面带微笑地望着她,慈爱的笑容仿佛是在看这世间最值得她爱护的珍宝。   玺羽从这一期的时尚杂志里抬起头,像个小女孩般撒娇地依进母亲的怀里,在她心里,最高大最温暖的人,从来都不是伟岸的父亲,而是那个肩膀瘦削却依旧为她撑起一片天的母亲。有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幸福,就是心安,就是家。   “宝贝,你告诉妈妈,你还在恨爸爸吗?”徐妈妈与玺羽如出一辙的眼里露出担心的神情,她白皙的手轻轻抚过玺羽毛茸茸的脑袋,眼里的神情不言而喻,毕竟是女儿亲眼目睹了父亲的背叛,而那个年纪却也早就懂得了什么是无情。   这些年在商场上的打拼早已将徐妈妈磨练得深沉而精明,脸上的表情似乎永远是带着三分谦和三分客气的礼貌笑容,一双美丽的眼睛光亮而有神采,却独独没了一个人内蕴的感情。   而此时的她,那双美丽的眼里,却溢着浓浓的柔情与担忧,那是天下间每一个母亲共有的神情。   “妈,”靠在母亲怀里的玺羽轻声说道,“不用担心,我已经长大了。”她轻轻握了握母亲的手,想让她放下那颗整日操劳的心。   徐妈妈点点头,目光看向家兴灯火通明的房间,声音柔缓地说:“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和家兴能够幸福安康。”   玺羽笑眯眯地搂住妈妈,“有你在身边,我们俩别提有多幸福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好像盛着夏夜满天的星光,璀璨明亮。   徐妈妈疼爱地搂着玺羽,笑道:“我的女儿这么美好,只有这世间最好的男人才配得起。”   玺羽乐呵呵地嗔道:“只怕妈妈觉得这世上的男子都配不起呢,”她扭头调皮地看着徐妈妈,打趣地说,“因为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所以生出来的女儿也是世上最好的女儿。”   “你这丫头尽会贫嘴,”徐妈妈宠溺地捏了捏玺羽的鼻子,乐呵呵地说,“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也不嫌重。”   “不重不重,我徐玺羽的脸上还能贴很多呢。”玺羽蹭在妈妈的肩头,笑容灿烂。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就算是重生的人生,那也是人生。今世的轨迹早已与前世偏离,我不是先知,我不过是世间最普通的众人之一员,自然没有能力让自己事事顺心。重生,她能做到的不过是让自己更珍惜每一日的幸福而已,玺羽轻轻微笑起来,人生难免遗憾,我虽能让过去过去,但我却不勉强自己宽宏大量,过于慈悲的善良是愚昧,她徐玺羽从来都不是个慈悲之人。   是的,人人都说她薄凉。   也许,她将满心的爱,都给了对她最好,爱她至深的亲人,所以世间的其他人,她已不懂得该如何去爱了。   ﹤﹤﹤   月光洒进没有开灯的房间,一室清冷,陈衡之坐在窗前,似乎在享受今夜的好景好月。月光在他身后形成一片寂寞的阴影。   玺羽咄咄逼人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他望了眼这满室的月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变得诗意起来了。   过往无数个在异乡的月夜,他常常也如今夜般坐着,满室的月光笼罩着他,让他觉得也许在这样的月夜,他与徐玺羽能同在一片月光下,他们之间仿佛还亲密无间,就像以前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打闹的日子一般。   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父亲的话:阿羽那个孩子太尖锐太脆弱,需要一个宽容温暖的人去包容她。   陈衡之抿着嘴笑了,他知道,父亲欲言又止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而你却不是那个人。   玺羽看似温和无争,内心却是尖锐脆弱的一个人。而他亦是。两只刺猬依偎在一起,相互汲取温暖渴求呵护,却只能伤人伤己。他明白,却并不情愿。   有些爱注定要无疾而终,无法相守。他想他是懂的。   轻轻关上心里的那扇门,就让那个美好耀眼的人安静的沉默的住在那。也许有一天会离去,也许永远也不能离去。陈衡之的嘴角扯出一个破碎的微笑来,在这清冷的月光里,那笑容也如这月夜般清清冷冷,寂寞如斯。   月光满室满地,我在想念你。孤单的,无望的。   相爱容易相守难。   有些人因为太珍惜,所以不舍得靠近。我从来都是个小心脆弱的人,我不想失去,所以到此为止。   就让你陪着我,在只有我知道的岁月里。   ﹤﹤﹤   莫言立在阳台上,望着倒映着月光的湖水荡漾着细碎的光芒,眼神轻柔。   她从来都知道,陈衡之的心里住着一个人,一个占据他少年时光最浓厚的想念,一个在他心里也许会永远存在的一个人。   那是美丽的徐玺羽,笑容灿烂,眼若星辰,耀眼如这夜空中的明月。   也许她无法像徐玺羽那般耀眼,但她愿意做陪在他身边的一朵太阳花。月光虽皎洁,但只能仰望,而她,可以给他温暖,给他阳光,在往后的岁月里,她可以陪着他,直到那个人的身影渐渐淡去。   她虽不耀眼,但她坚韧。   “小Mary,一个人站外面乘凉呢?”莫誓打趣她,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哥,”莫言回头看他,并不在意他的玩笑。   “怎么了,这么一副忧伤的表情。”莫誓揉着她的头,眼神温暖。   “哥,你说徐玺羽她喜欢谁呢?”莫言抬头望着那轮孤月,那么耀眼的一个人,是否也爱着陈衡之?   莫誓摸着鼻子若有所思地笑了,他揽着莫言的肩,道:“她也许谁都不喜欢,也许谁都喜欢。”   莫言不解地看着他,他却不并不解释,只是轻拍她的头,眼神柔和地说:“安心做你的新娘子就好。”   见面   早春的阳光透着微薄的寒意,可以看见人们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缓缓升腾然后消散不见。如一些人,经过生命,却终成过客,消磨成一抹瘦削的背影,浅淡似无痕。   叶零一动不动地站在女孩面前,原本略显轻佻的桃花眼此时却低垂着,似乎有些难过有些愧疚。   女孩的个子娇小,玲珑却并不显弱小,一双颇为锐利的眼睛常让她显得咄咄逼人。而此时,那双锐利的眼里却没了往日的锋芒。   “为什么要骗我。”林蜜语气酸涩,眼泪不争气的从眼里涌出,却依旧倔强地看着叶零。   “我……”叶零说不出口,林蜜对他很好,好到他想躲开。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起,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林蜜才说出了那句让叶零脸色顿变的话来。   “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了?”   她的话像一个重锤,重重地锤在了叶零的心上。   空气一瞬间便沉默了下来,二人站在BELONG的公司门口,仿佛两尊静默的雕像。   叶零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那人总是无奈的表情,她不温柔,似乎也不可爱,对他也不体贴,为什么却会想起她呢?   是因为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还是那不经意间露出的纯真笑颜?   “叶零。”林蜜站在他面前,不屈不挠地望着他的眼睛,似乎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答案。   此时已临近下班时间,同事们三三两两的从里面出来,有些疑惑有些好奇的跟站在门口的叶零打招呼。   “嘿,叶零,还站这干嘛?”   “叶零,下班了,还不走?”   “小子,加班呢?”   ……   叶零有些尴尬的对着来人笑笑,他拉过林蜜说:“我们以后再说,好吗?”他放柔了神色道,“咱们去吃饭把。”   林蜜一反常态地推开他的手,噙着泪看他:“叶零,你先回答我。”她哽咽地,绝望地说,“你心里有人了,是不是?”   当你一脸笑容地靠近我时,我的心里便有了你,也一直只有你。   我跟随你的背影,亦步亦趋。你这么美好,这么高大,这么优秀。我多怕,怕我不够好,怕你不够喜欢我,怕你离开我,所以竭尽所能,竭尽全力的对你好。我以为付出就会有回报,我以为只要我够努力,我们便可以一生一世。   可是原来投入的越多,陷得越深的是我,却也只有我。林蜜有些悲哀地想,是谁,是谁进入了他的心,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将她驱逐出境,那么简单的就瓦解了他们三年多的感情。   玺羽走出来的时候,便见这二人神情古怪地站在那。她看着二人,礼貌地笑道:“公司晚上没饭给你们吃,还不走吗?”   叶零勉强地笑笑,道:“正要走呢。”   玺羽点点头,便不再多说。她细碎的短发已经长了许多,及肩的咖啡色长发活泼自然,给清丽安静的她平添了几分轻松活力。   林蜜忽然间顿悟,这么耀眼明亮的徐玺羽在他的面前,与他朝夕相对。她不甘心,望着那个轻松离去的背影,她心头的愤怒如星火燎原般骤然爆发,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徐玺羽。”声音里有明显的怒气,“站住。”   叶零拉住林蜜,神情郑重地说:“林蜜,你别胡闹。”   “胡闹?”林蜜不怒反笑,“叶零,你凭什么指责我?”她指着站在他们不远处的玺羽说道,“你们两个,背着我暗渡陈仓,就有理,就问心无愧了?”因为愤怒,她的声音有些走调,让玺羽觉得很是凄厉。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叶零很少对女生这般大声地说话,平时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一般,而此时的他,眼里却满是怒火。   林蜜怔了怔,因为怒火而明亮夺人的眼睛渐渐黯淡下来,她真的明白了,叶零他喜欢上,真的喜欢上了徐玺羽。   林蜜一言不发地闭上了嘴。可是心里,却翻江倒海般地想扑上去撕了徐玺羽。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凭什么取代她林蜜!   “叶零,你先走,我和林蜜解释。”站在不远处得玺羽出声说道。   叶零皱眉道:“玺羽,不关你的事。”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神情认真,就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玺羽暗自笑笑,这时候倒有点以前的样子了,可惜的是,你终究不过是我生命里一个匆匆而行的过客。   “你先出去等着,我和林蜜先谈。”玺羽给了他一个笑容,声音轻柔,语气却像在说一个命令般不容置喙。   叶零眉头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点头,脚步缓慢地离开了她们俩的视线。   玺羽自顾自地盘腿坐到地上,地面是光洁的大理石,但并没有干净到可以给人随随便便的席地而坐的地步。她抬头笑嘻嘻地说道:“叶零走了,你刚想说什么,可以尽情说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配上她这无赖般的姿势,像足了那些时不时招惹是非的地痞流氓。   林蜜对这样的徐玺羽有些意外,应该说对这样的女生有些意外,自小以来她接触过的女生,无论背地里是不是诡计多端心思不正,面上却永远都是一副浪漫天真活淑女文静的模样。   “徐玺羽,你果然是厉害的。”林蜜讥讽地笑道,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心思敏锐,行事乖张的女人,的确有另类的魅力。   “那我倒要多谢你的夸奖了。”玺羽笑道,“不过我今天一直在外面奔波,脚上的鞋又不是什么安稳的平跟,我实在是做不动那么端庄的徐玺羽了。”她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讨厌你。”林蜜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姐无时无刻不在提到你,提到你的聪明能干,我妈也喜欢你的懂事乖巧,我的生活里无时无刻都充斥着徐玺羽的名字。可是,我讨厌你。”林蜜没有说出口的是,我讨厌跟你对比,讨厌每次都是输。   “扯平,”玺羽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挑衅,“我也不喜欢你。”   “所以你要跟我争叶零?”林蜜眼里的杀气忽然重了,连表情也凝重起来。   “你想多了。”玺羽笑道,“我有一千一万个更好的人选,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语气骄傲,很符合她给林蜜的一贯印象。   “徐玺羽,你别欺人太甚。”   “林蜜,你觉不觉得,你更像叶零的妈妈?”玺羽若有所思地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表情,颇为无赖。   玺羽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笑道:“你说叶零已经有了一个妈妈,为什么还要找一个妈妈呢?”她难得语重心长地对着林蜜说道,“懂得爱自己的女人才能让别人爱她。”   玺羽带着三分笑意地望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自己有几分点化石猴的如来佛模样,不过是不是真理她自己也无从考证,算是偶尔古道热肠爱管闲事一回,这两个人本来倒都是让她挺讨厌的,可惜时隔多年他们在她心里也只依稀留了个故人的身影,爱恨情仇前尘往事,都风干得差不多只剩一段碑文了。   林蜜看着玺羽似笑非笑地转身而去,心里有几分激动也有几分愧疚,她,原来是在帮她么?   正当林蜜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的背影时,玺羽却仿佛背后生了眼睛,长了一双顺风耳似的,转头解释道:“我还是不喜欢你,相比之下,还是叶零比较讨我喜欢。”   如果   叶零站在大厦门口,夕阳正好,映在他身上定格成一幅柔和的画面。而他皱着的眉头在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后渐渐舒展开,缓缓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   玺羽微笑着朝他走来,脸上表情亲切,她站在他的面前,修长的手轻轻拍拍他略显单薄的肩,道:“女孩子要哄的,我都解释清楚了,去找她吧。”她脸上的笑容温和,如一湾春水轻轻荡开他的心扉。   “玺羽。”叶零的桃花眼里有浅浅的忧郁,和浓浓的期盼,这是他第二次叫玺羽的名字。   这样的他,让玺羽觉得,时光仿佛倒流回了前世,那个眉眼里藏着忧郁,笑容柔软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目光羞涩的对她说,玺羽,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而此时,这个还如同少年时期一般羞涩而瘦削的男人,轻轻地对她说:“林蜜猜得没有错。我喜欢上你了,遇见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爱。”   玺羽的眼里很平静,似乎那番表白在她心里没有起任何波澜,她微微叹了口气,道:“叶零,林蜜是值得你珍惜的女孩,其他的,我就当没听见。”   这世上只有时间是永恒。而其他的,总会随着岁月而被消磨殆尽,或者面目全非。   玺羽对于叶零的感情,在他决定离开她身边之后,就开始土崩瓦解,直至灰飞烟灭。   她其实不算一个痴情的人。那些一生一世苦思负心汉,期待男人回心转意的女人,她表示不能苟同,如果离开,那么就再也不必回来,有些教训一次就够,不需要再多几次来加强记忆。   叶零却不愿让玺羽就这样离开,他越到她的面前,声音有些激动地说:“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温柔的目光,那灿烂的笑容,比别人都要多一些的亲近,难道都是假的吗?连别人都觉得你对待我的与众不同,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当然没有,”古泉般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莫誓迈着长腿缓缓向他们俩走来,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露出一排白亮的牙齿,他站在玺羽的身边,颇为居高临下地说,“她只对我有感觉。”   玺羽正想抬头瞪他,却被莫誓的手按住了脑袋,看似十分宠溺地摸着她的头。   叶零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却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如果,是我先遇上你,我们会不会不一样呢?”   怎么会不一样呢?   那个如果,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实现过了。   玺羽淡淡一笑,说:“不会。”   她拉着莫誓转身离开,那个身影是萧瑟还是落寞,都不再与她有关。叶零,珍惜眼前人。   而谁都不知道,站在拐角处阴影里的娇小女孩,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那个高傲的男生,那个自己一直仰望着的男生,那个从来都不肯哄她的男生,此时却低微的在另一个女孩面前,寻求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如果。   如果有如果,叶零,我是不是不应该爱你呢。   如果可以不爱你的话,我就不会卑微如此地站在这儿,甚至不敢面对你,怕我们之间有了结束的理由。   如果可以不爱你的话,我就能潇洒的留给你一个背影,让你永远都遍寻不见。   可是,我却偏偏舍不得。我总是奢望有一天,你会如我爱你一般地爱我。   如何能让我不再爱你,低到尘埃里。   ﹤﹤﹤﹤﹤   行到停车场,玺羽收回了拉着莫誓的手,神色有些尴尬地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那?”还那么巧地接去了话茬。   莫誓摸着鼻子笑嘻嘻地看着她,漆黑的眼里闪着一派天真。“当然是我们心有灵犀啦。”   玺羽扫了他一眼,默默转头。   莫誓乐呵呵地拉住她,笑道:“没有啦,今天不是家庭聚餐嘛,咱俩勉强也算个亲家了是不?”   “说重点。”玺羽撇撇嘴,神色不耐。   “我受长辈之托,来接你啦。”莫誓一副我是大好人的表情眼睛亮闪闪地望着玺羽。   玺羽莫名其妙地掏出车钥匙,道:“我有车,干嘛要你来接?”   莫誓用一种你问得真对的眼神看着她,很欢乐地说道:“因为我没有车啊。”   “你怎么又没有车?”玺羽毫不留情地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一个总裁没有车,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偶尔的,”莫誓摊了摊手,动作十分迅速地闪进了副驾驶位。   玺羽无奈地发动车子,说道:“你家怎么走?”   “哈,”莫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似乎赫然写着“果然需要我来接你”八个大字。   “我懒得开导航。”玺羽很善解人意地解释道。   ﹤﹤﹤﹤﹤   “小羽,”莫誓支着脑袋望着她。   “干嘛?”玺羽转头看他,差点惊得握不住方向盘,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把萌卖得如此浑然天成,还真是世间少有的奇葩。   “嘿嘿,”莫誓妖娆一笑,那双深邃如古潭的眼睛幽深幽深地望着她,“为什么你说,你和那个小帅哥不可能呢?”随即又很得瑟地说道,“你真的喜欢上我了,是吧?”   玺羽这回连眼白都没有扫他,这个男人偶尔抽风的情况,已经让她十分适应并且学会招架了。   她语调平静,十分可观地说:“这个世上没有如果罢了。”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方向盘 ,道,“你也不小了,老这么吊儿郎当说话不着调也不是个事儿。”这一句,很明显是回某人很得瑟的那句话。   莫誓有点小伤心小幽怨地说:“我说过我以后都是认真的。”泉水流动般的声音流入玺羽的耳里,滴滴答答的搅乱了心里那一湾平静的湖水。   她脸有些发烫地望着前方,忽然觉得等一个红灯的时间竟是如此的漫长。   “玺羽,我一直都是认真的,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莫誓笑容温柔地看着她,看着让他默默关心了八年的女人,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早了如指掌。   也许你已经喜欢上我,甚至是爱上我,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   会面   “这个就是徐玺羽了吧。”莫爷爷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目光如炬地发现了与莫誓一起进门的徐玺羽,兴趣盎然地打量着玺羽。   原本的短发已经及肩,蓬松地散在肩头,一双眼睛在水晶灯的映照下流光溢彩,灵气逼人。   身着淡粉色长裙的莫言走上前拉过玺羽,颇为熟稔地说道:“还以为你这个大忙人不来了呢。”   玺羽回她一笑,“嫂子的邀请,我哪敢不来啊。”今天的莫言比上次的她多了几分自信,看着玺羽的眼神也不再漂移。   富家的千金,就应该这样底气十足才对。   “阿羽……来了……”陈叔的脸色愈加憔悴,说一句话也要喘上三口气。   “陈叔。”玺羽从兜里拿出佛珠套在陈叔手上,修长的手指拂过陈叔的手腕,轻声说,“这是你以前最爱去的宝光寺里开过光的。”玺羽在陈叔家学武的时候,陈叔就老爱带着她和陈衡之上山拜佛,陈叔总爱说,人啊,就得相信些什么。   陈叔拍拍她的手,苍白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好孩子。”   他其实很喜欢这个懂事、善解人意的孩子,只是,他看得清楚,她和衡之,走不到一块去。   莫爷爷悄悄凑到莫誓耳边,说道:“这个孙媳妇我看上了,你早点给我拿下啊。”   莫誓讶异地看了眼爷爷,只见莫爷爷皱巴巴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类似奸诈的顽皮笑容。   徐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莫誓身边,笑眯眯地拍拍莫誓的肩,眉目慈善地说:“小莫啊,我家的女儿可是全世界最好的,你们爷孙俩别想得太简单了。”   莫爷爷胡子一抖一抖地笑道:“我家的孙子自然也是顶好的,你家的,勉强能配一配。”   徐家兴从徐妈妈背后钻出来,努努嘴道:“莫爷爷,你跟我妈妈一样,都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小丫头,大人说话别插嘴。”徐妈妈给了家兴一个爆栗,脸上却尽是宠溺的笑容。   “知道啦。”家兴向徐妈妈做了个大大的鬼脸,乐颠颠地跑去找玺羽。   莫爷爷捋了把那一小撇八字胡,说道:“这个丫头的性格倒是跟她姐姐差很多啊。”   徐妈妈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女儿的身上,说:“最宠这个小丫头的就是她姐姐,这个性格都是阿羽惯出来的。”   莫爷爷点点头,望着玺羽的眼里笑意更浓了,莫家的长媳好像已经是眼前这个笑容浅浅的女孩了似的。   站在陈叔身侧的玺羽忽然觉得如芒在背,扭头却看见莫爷爷面若春花的笑容,让她忽然觉得寒风阵阵,慎得慌。   ﹤﹤﹤﹤﹤   席后,莫爷爷热情再三地邀请玺羽陪他老人家下棋,不好拂长辈面子的玺羽只好灰溜溜地坐在老人家的面前,眼观鼻鼻观心,以不变应万变。   “小丫头棋下得很稳啊。”莫爷爷笑眯眯地说,这年头不是所有的年轻人都会下围棋的。   玺羽有些虚弱地笑笑,说道:“您才是世外高人。”进则气势如虹,守则滴水不漏,步步为营,不是比玺羽多吃多少年米,多走多少路就能达到的境界,简而言之,这是一只成精了的老狐狸。   莫爷爷哈哈一笑,执子落盘,道:“能在我手里走到这个程度的,你是第二个。”莫爷爷望着密密麻麻的棋盘,眼里升起欣赏之意,这个孩子谨慎细腻却不失进取之心,若为友,则如虎添翼;若为妻……老爷子想了想,如果不是自己的孙子,一般人还真的很难镇得住这小丫头。   微风轻轻拂过,吹动了玺羽额前的发丝,也吹动了那站在湖边的两人的衣摆。   莫誓与陈衡之并肩而立,远远望去,像两个感情要好的朋友在叙旧。可惜,事实却并非如此。   二人之间静默了许久之后,陈衡之首先打破沉默,道:“我知道你在追小羽。”   莫誓轻勾嘴角,微微一笑,带着三分痞气,说:“然后呢?”   “我希望小羽遇到的是真心待她的人,如果你不是,”陈衡之温和的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表情,“我希望你离她远一些。”   莫誓潋滟的眼里露出漆黑的光芒,哂道:“陈衡之,你好好待莫言就够了,”他侧过身,像一只守卫领土的雄狮一般郑重地说道,“至于徐玺羽,我会照顾好她,你不必操心。”   陈衡之略略点头,露出温和却又苦涩的笑容,目光静静望向远处绵延起伏的山峦,南方的早春也是生气勃勃的,他轻轻地说道,“也许她一直在等一个,能够让她百分百信任的人。” 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说给旁哪个人听。   风过无痕,叶落无声。   而我爱你,最终也将无迹可寻。   无论谁在你的身边,我惟愿你一世长安,一生安乐。   ﹤﹤﹤﹤﹤   莫言站在二人的身后,静静地望着这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父母早逝的莫誓和莫言二人,从小就比同龄人要早熟一些,而莫誓则更是早早的就担起了她的家长的角色,她其实一直也希望,希望自己的哥哥爱的人能够疼他,爱他。   可是,那么冷淡的徐玺羽,她不知道是能否算是哥哥命中注定的人,至少在她看来,徐玺羽还配不起。   这两个挺拔如松的男人,都是在爱着徐玺羽吗?   莫言无言地站着,爷爷说的话还犹在耳畔,可她却还是忍不住嫉妒徐玺羽。   那日,也是在这碧水荡漾的湖边,爷爷笑眯眯的对她说:“丫头啊,我看陈家的那小子不是很喜欢你啊,你真的愿意和他共度一生?”   她默默地低头,心里有些不甘也有些无奈:“如果我比徐玺羽早遇到他,先住进他心里的,也会是我。”   爷爷也没有劝阻她,只是微笑地拍拍她的肩,告诉她,既然陈衡之和她都做了决定,那么就要把自己当作他的另一半来看,在任何人面前,她都是最有资格站在陈衡之身边的人。   莫言舒了一口气,他们莫家,最不缺的就是韧性,只要陈衡之的心是肉做的,她就相信滴水能够穿石,现在她比不上徐玺羽,不代表十年后她依旧比不上。   有时候,拥有更多时间的人,就会是胜者。   订婚   三月二十日,春分时节,A市盛世大酒店里热闹非凡,保加利亚的香槟玫瑰铺了一地,随处可见的淡粉色轻纱仿佛将人带入了童话世界,这盛大的场面,让到场的嘉宾暗暗揣测艳羡这场婚宴的女主角。   装修典雅的贵宾室里,玺羽正耐心的为陈衡之打点着装,她如水般澄澈的眼里露出笑意,满意地拍拍陈衡之略为单薄的肩:“今天你最帅了。”   “阿羽,”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玺羽及肩的咖啡色长发,帮她理了耳边的碎发,目光柔和地说,“好好照顾自己。”   玺羽咧着嘴笑了,笑容天真,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动作熟练地钻进陈衡之的怀里,语气惆怅又带着笑意:“唉,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作嫁女儿的心情了。”   那双温柔的眼里的光亮,像被一阵风忽然吹灭的蜡烛,一室明亮一瞬间便黯淡下来,仿佛满室凄清,满世寂静一般。陈衡之嘴角扯出的笑容,像苍凉的沙漠里那轮孤独的落日。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玺羽退开一步,仰起头道,“莫言是很适合你的女人,你会幸福的。”眼神天真,笑容单纯,只是心如明镜。   “好。”陈衡之点头,留给她一个熟悉的,离开的背影。   阳春三月,阳光很温暖,也很温柔。   阳光暖暖地照在玺羽的身上,也温柔地散在陈衡之身侧的莫言身上。   玺羽站在贵宾室的窗前,正好能看到楼下莫言温柔文静的脸上洋溢着的甜蜜笑容,仿佛是童话里的公主,等着已近在眼前的幸福未来。   站在他们身边的莫誓,与玺羽心有灵犀一般,仰起头微笑地望着她这个方向,笑容温暖,深色的眼瞳在金色的阳光下呈现出幽蓝的光芒。   玺羽却像触电一般惊慌地退开,仿佛那样就离开了他的视线,就能避免与他的眼神交集。其实她知道他根本看不见她,在灿烂的阳光里,她站在的那片明亮玻璃的后面,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片漆黑,可是她还是觉得他的眼神轻易地穿过了层层阻碍,像一支精锐的骑兵,在她心里攻城掠地,所有的防卫都溃不成军,一击即散。   如果她的心已经丝毫不防备他,那么他便是完胜了。在知道他身边有一个未婚妻,或者是妻子之后,她竟然还是让他一步一步走进了自己的心。多活的那十几年,她是白活了吧。   金色的阳光散在她的身上,逗留在她周围,留恋她年轻的面庞。   徐家兴开门进来,见姐姐坐在阳光里,眼神安静地发着呆。   与徐玺羽相较,徐家兴的长相更像爸爸,浓眉大眼,脸上有点婴儿肥,看上去似乎很容易亲近。   玺羽则更加像妈妈,眼睛很大,略略上挑,眉毛不浓,却很秀丽,不笑的时候五官清丽冷艳,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清亮的月牙,两个甜蜜的酒窝总是让她的笑容显得天真可爱。   “嗨。”徐家兴坐到玺羽的面前,挑了挑眉说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一个人是在这儿黯然神伤。”   玺羽的眼神轻轻落在她身上,澄澈的眼里却带着少见的长辈的威严。   从小被玺羽带大的家兴再熟悉不过她的这个眼神,忙求饶道:“我错了,别再这样看着我了,姐~”她撒着小娇,靠在姐姐的身上,姐妹俩亲密如往昔,仿佛中间并没有八年的分离。   “好了。”玺羽拍拍她的脑袋,“总是乱说话,让老妈知道,你又要吃一板栗了。”   “我早就练成一身铁头功了,”家兴十分骄傲地扬了扬眉,得瑟的样子与小时候与打赢架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不过姐,”家兴难得在她面前露出大人的一面,“说真的,你对陈衡之……真的没有感觉?”   “为什么觉得我应该有?”玺羽看着家兴,笑道。   “只是觉得,你们俩好像,会是很好的一对。”   “傻丫头,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玺羽微笑道,“有些人可能做朋友的时候十分契合,但是成为恋人的时候,就会状况百出,疲累不堪。”   家兴有些不解地皱眉,说:“我不懂,喜欢就在一起,不就这么简单么?而且,不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们合不合适?”   玺羽拍拍她的脑袋,笑着说:“你就不用烦恼这个了,我对陈衡之的喜欢,不是要共度一生的那一种。”虽然,假如要共度一生的话,也并不会抵触。不过也只是不抵触而已。在玺羽的心里,也许爱情还保留着最初的模样,总是觉得,人生应该会出现一个最爱,全心全意竭尽心力地爱一次,而最后的结果,在不在一起,有没有永远,便不再重要了。   对她来说,婚姻,其实并不值得相信。很多女人都会觉得,只要结婚了,她以后的爱情就进了一个永远安全的避风港,可惜她们不知道,那个避风港,其实才是真正的汪洋大海,潜伏着不可预知的狂风暴雨。   ﹤﹤﹤﹤﹤﹤   二人走到大厅后,才知道订婚宴早已开始了。   那对新人正微笑着向前来祝福的人们道谢,陈衡之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彬彬如玉。   “哈,原来你在这。”莫誓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个脑袋,吓了玺羽一跳。   “你是鬼吗?”玺羽退开一步,皱着眉看他。   莫誓笑眯眯地看着她,漆黑的眼里光芒狡黠,“你做坏事啦,吓成这个样子?”   玺羽斜了他一眼,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来,左手边正好有一杯热茶,便顺手拿起来。   莫誓眼睁睁地看着玺羽将水灌下去,眼神带光十分羞涩地指了指玺羽的被子,道:“那是我喝过的。”   玺羽转过头,“噗”的一声全喷在了面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道:“你不早说!”   “我不知道你要喝。”莫誓无辜地摊摊手,指指自己的裤子,道,“你要不要负责。”   玺羽一头黑线,道:“我也没叫你站我旁边。”   莫誓一脸委屈,叹道:“我真是遇人不淑。”   玺羽无奈抚额,再一次确认,莫誓果然是世间奇葩。   一旁的家兴捧着肚子乐得不行,姐姐仿佛只有和莫誓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孩子气得很。不过,这样的姐姐倒是最可爱的,也许妈妈说得对,姐姐的心里住着一个小女孩,等着她最爱的王子。   一吻(抓虫)   订婚宴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而唯一不和谐的那两位却毫不自知,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莫誓。”柔媚的女人笑脸盈盈地望着莫誓,美丽的脸上是女人成熟的妩媚。女人的笑容在玺羽看来,有些莫名的熟悉,似曾相识一般。   “段月,真巧。”莫誓叫出的这个名字,让玺羽猝然明白这个漂亮的女人,的确算是相识。   段月漂亮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笑道:“莫言都订婚了,你的保密工作是不是也该停止了?”   当初在法国留学的她并未见到莫誓,却在回国后见到了上门退亲的他,那时他的神情肯定,似乎真的遇上了一辈子最最珍惜的人。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八年过去了,他却没有一点动静,甚至不曾透露过那个女人的名字。或者,那只是他不想娶她的借口吧,她精心装扮过的脸上神情有些暗淡,至少在她认为,她是足以与莫誓相配的人,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   莫誓淡淡一笑,眼神大咧咧地落在玺羽身上,带着玩笑的口吻说:“她还没答应我呢。”   段月闻言,好奇地打量着坐在他身边的徐玺羽。咖啡色的齐肩卷发,身着茶色长裙的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眼里带着如水般的安宁,在见惯美女的段月看来,她的五官并不算惊艳,但是身上的气质却安静出尘,尤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段月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般干净不染杂质的眼睛了,似乎这样的眼睛只应该出现在孩童的身上,可是,似乎又带着孩童没有的透彻,清澈凛冽。   这样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让段月记起了那个在法国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段月嘴角抹过一丝苦笑,原来莫誓来法国的目的是为了徐玺羽,而她竟然还傻傻相信母亲的话,还傻乎乎的到处打探莫誓的消息,却不知,自己自作多情了。   玺羽实在闹不明白现在是怎么样一种情况。这样看来,莫誓和段月的确是没有婚约在身。那么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是在白痴地误以为莫誓是在逗她玩么?   莫誓见玺羽正兀自出神,随意与段月寒暄了几句后,起身倒了一杯热茶给玺羽,眼神关切:“徐玺羽,灵魂出窍了?”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动听。   玺羽回过神,水晶吊灯下的莫誓,似乎忽然间变得温柔,一举一动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好像,有点移不开眼了……   “徐玺羽?”莫誓诧异的在她面前挥挥手,念经似的,“回神回神回神!”   玺羽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在灯光下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一层淡粉色,她轻咳一声,道:“里面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玺羽逃似的走出大厅,站在走廊的窗前默默唾弃自己,真是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其实玺羽望着莫誓发呆的这个习惯,可以追溯到高中,每每上课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一眨不眨地跟着莫誓,虽然玺羽解释为她在听课,十分认真地听着课,并且很努力的在用眼神杀死莫誓,不过在玺羽的同桌看来,这丫头,就是在发呆。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玺羽还是知道那节课上了些什么,不过她那黏腻腻的目光,林甜私以为,那是在看情郎。   玺羽高二的那两个月,和莫誓不对盘是全校闻名的,教务处主任也笑称他们俩是欢喜冤家,不过这是私下里和老师们聊天时的笑言。玺羽自然是不知道的。   其实和莫誓针锋相对的那两个月里,她好像也挺享受的。站在窗前的玺羽望着窗上倒映着的那个自己,忍不住扑哧一笑,总是被莫誓用老师的名义压榨的自己,那时在他面前的自己,总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做什么,似乎任性得很,一点也不符合重生后那个冷静自持,时时刻刻三思而后行的她。   不过现在想起来,倒是率性可爱得很。   “想什么呢?”莫誓站在玺羽的身后,可以从玻璃窗上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笑容。   玺羽没有转头,有些孩子气地说道:“莫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莫誓笑笑,脸上颇有几分黯然,语气却带着笑意:“你不早问,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他耸耸肩,走近玺羽,为她披上了外套。   他的指尖有些凉意,不小心划过玺羽肩头的时候,却让她的心里涌起了暖意。她想,她是疯了。   她转过头,踮起脚尖,在他柔软的唇瓣上留下轻轻一吻。   玺羽越过呆愣的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愉快的笑容,心想,这回,她是彻底疯了!   莫誓傻傻地站在原地,脑子一遍又一遍回放着刚刚的情境,刚才,那个吻是真的存在吧。虽然蜻蜓点水般,但是那么靠近的淡淡香气,那残留在嘴唇上的温度,却依旧让他心跳不止。   他无奈地勾起嘴角,自己的反应,竟然像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会不会太纯情了点?   他当时就应该抓住那丫头拖到民政局去坐等开门才对。   玺羽脸上带着红晕回到了席间,偷偷蹭到老妈旁边决定落荒而逃。   徐妈妈转头望见玺羽面若桃花的样子,疑惑地眯了眯眼,道:“这么早回家干嘛?”   玺羽尴尬地笑笑,说:“有点困了。”   徐妈妈不信地凑近她,摆摆手说:“晚上回去再审你,去吧。”   望着玺羽一溜烟便不见的身影,旁边八卦的阿姨凑近徐妈妈道:“小丫头赶着去见男朋友吧。”她笑得十分高深莫测地说,“我家那闺女当初也是这个样子,整天一有空就出去见男朋友。”   徐妈妈诧异地望着玺羽消失的方向,耳边还有那阿姨意犹未尽的感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大不由娘啊……”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我表示他们俩终于有点进展了~ 一写到小JQ我就兴昏了~欢迎抓虫和交流~   番外   法国的秋天色彩斑斓,薄薄的云层细细密密的在澄澈的天空中起伏,抬头望去像波浪连绵一望无际的大海。   玺羽捧着咖啡坐在塞纳河边看书,而莫誓,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嗨,徐玺羽。”他嘴角上扬的时候,仿佛有几分邪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玺羽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啊。”莫誓笑眯眯地看她,说道,“一年不见,你好像变胖了啊。”   玺羽没好气地瞪他,“没有您老人家整天跟我作对,我自然是心宽体胖了。”   莫誓笑嘻嘻的坐到她身边,抢过她手里的书,说道:“学法语呢,让我来看看……”   玺羽有些讶异地问他:“你还会法语?”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自己好歹也算赢在起点上的人。   莫誓露出亮白的牙齿,拍拍玺羽的小脑袋,说:“老师我可是全才。”   “老你个头!”玺羽夺回书,语气不太友善,“闲着没事干回去睡觉!”   莫誓这回却不再跟她斗嘴,十分耐心地说:“我来法国玩过一阵子,一直住在一个法国老奶奶那,我可以介绍你去她家哦,”他坚持不懈地拍拍玺羽的脑袋瓜,语重心长地说,“学习语言最快的方式是融入当地的语言环境。”   玺羽刚想拒绝,就被莫誓敲了脑袋,“三思而后行哦。”   最后,玺羽还是跟着莫誓去了那老奶奶家,而她后来才知道,那老奶奶竟然是法国某大学退休的法语教授,笑容和蔼,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高贵优雅的法国女人。   从宾馆搬进法国老奶奶家的玺羽也和莫誓度过了不少朝夕相对的日子。   她的入学手续还没有办好,莫誓便常带着她到处瞎逛。虽然每次出门,玺羽都挺不情不愿的,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和莫誓算是朋友,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莫誓带她去的每一处地方都别有一番风味,令人流连忘返。   “哈,徐玺羽,这地方漂亮吧。”穿着白色衬衫灰色毛衣的莫誓回头对自行车后座上的玺羽说道。   初秋的枫丹白露风景如画,带着秋天独有的色彩和大自然的静谧,就那样徐徐地展现在玺羽面前。   它的宫殿虽气势恢宏,尊贵典雅,但玺羽却最爱那一大片广阔茂密的森林,小道幽幽,抬头便是苍天古木,色彩缤纷,阳光绚烂。坐在莫誓后座的玺羽,第一次在这异国他乡,感受到了宁静和安详。   柔软的风迎面扑来,玺羽坐在他的身后,忽然觉得这有些单薄的背影,给她带来了厚重而温暖的安全感。   阳光下,丛林中,我在你的身后,在你带给我的世界里,安然入眠。   在那之后的许多日子里,玺羽常常会发现,在法国,似乎到处都有他的回忆。   在大片大片的葡萄园里,曾有他们打闹嬉戏的身影;在落日下的塞纳河边,曾有他们缓缓走过的脚印;在古老的修道院里,曾有他们虔诚的目光;在某个安静的咖啡馆里,曾有他们默契相对的笑容……   有时坐在梧桐树下,她会忽然想起,曾有那么一个温柔又灿烂的男孩。   莫誓离开的那一日,留给了她一本书,一段话。   力透纸背的笔锋在梧桐叶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换你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   他说,“徐玺羽,什么时候想恋爱了,想结婚了,就来找我吧。”   他是在表白,是在承诺吗?   玺羽坐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心跳有些兴奋,一个男人对她照顾,又深情如许,要说不感动不心动,那是假的。   但是,这是不是就算喜欢呢?   玺羽弄不太清楚,而之后,她还来不及弄清楚,就遇上了礼貌又漂亮的莫誓的未婚妻。她有些羞涩地询问莫誓的下落,从她的神情玺羽可以看出来,那是一个向往爱情的小姑娘。   最讨厌的就是欺骗,最痛恨的就是第三者,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   梧桐叶平整如初,潇洒刚劲的字体仿佛在暗自嘲笑她的无知,不论喜欢还是不喜欢,那个人,都是不愿再要的。   那片土生土长在法国的梧桐叶,便被夹在那本明黄色的书里,远走他乡,去到了一个男人的身边。   它目睹了男人在看到它时的讶异和失望,忽然记起那个也曾黯然的对着它的那个清秀的女孩子。   这片梧桐叶不知道,原来它那单薄的身子,承载了一段厚重的情。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点粗制滥造~ 就这么略略带过他们在法国,您看,成不~   青城   一整个晚上,莫誓都傻笑地坐在那里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机。   金煜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十分痛心疾首地说:“你小子不要告诉我是在等那个丫头的电话,爷看不起你。”   莫誓瞥了眼金煜泽,无所谓地耸耸肩,道:“只要那小丫头先打给我,我就农奴大翻身了,”莫誓笑眯眯地望着他,幸灾乐祸地说,“谁像你,被老婆吃得死死的。”   金煜泽一拍桌子,横眉倒竖,气势汹汹地说:“你就等着吧,你要是能农奴大翻身,爷就把名字倒过来写!”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容,奸商毒舌形象暴露无疑,“谁不知道你莫誓爱惨了人家小姑娘,你要是翻身,母猪都能上树了。”   莫誓不理他,拿着手机左看右看,有些疑惑地说道:“该不会停机了吧。”   金煜泽嗤笑道:“出息!”   他喝得有些高了,一双眼睛有些迷蒙,他以一种过来人的神态说道,“哥哥告诉你啊,女人是要钓的,一天到晚跟在人家后面,人家没准以为你是个屁呢。”喝高了有点大舌头,连带神情也激动起来。   他又神神叨叨地接着补充道,“要我说,那丫头不打给你,你就不要去找她,否则……”他打了个酒嗝,拍拍莫誓的肩说,“就显得你太他妈的掉价了……”   莫誓仰头灌下一杯酒,对金煜泽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眼神总是不自觉地落在手机屏幕上,像一个闹别扭的孩子,神色渴望又故作无谓,心里似乎盼望着能有这么一两个微小的细节,证明徐玺羽的心里是有他的。   而长夜漫漫,莫誓也没能等到那个让他期盼一整夜的电话。   那一个轻柔甜美的吻,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天际开始泛白,似乎那个轻甜的梦也蒸发在了阳光里,消失无迹。   站在徐家门口的莫誓,掐灭第十根烟,叹了口气,按响了徐家的门铃。虽然,他掉价了。可是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没有把握。   “小莫啊。”徐妈妈笑脸盈盈地看着他,和蔼可亲。   “阿姨好。”莫誓的精神不太好,一夜未眠的他脸色有些苍白。   “你来找小羽吧。”徐妈妈递给他一杯热茶,道,“她昨天晚上连夜坐飞机去了C省的青石镇,容佩好像有急事找她。”她的眼睛温和地看着莫誓,这个男孩子,给她的印象一直不错。虽然玺羽可能不知道,但她很清楚,玺羽最初在法国的那几年,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可以去好好照顾玺羽,而玺羽在国外的最初那几年,能过得那么顺心,实际上是莫誓在暗中帮忙。   徐妈妈见莫誓沉默,忙替玺羽解释道,“这丫头可能忘记带充电器了,昨天和我通话的时候,说到一半就关机了。”   昨天,玺羽在电话里已经向她一五一十地招了供,她可不想让这个到手的准女婿就这么飞走了。   莫誓点点头,礼貌地向徐妈妈告辞,心里有几分释然,也有几分惆怅,就算离开,至少可以发个短信通知他,或者让徐妈妈转告一声吧。   说到底,他还是不够重要。   莫誓坐在车里,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有几分憔悴。他拨通秘书的电话,有些疲惫地说:“帮我订一张去C省的机票。越早越好。”   徐玺羽,找到你,结束一切。   ﹤﹤﹤﹤﹤﹤   青城镇是南方的一个小镇,小桥流水,白墙黑瓦,让每一个遇见它的人都觉得时光仿佛在日光照耀下,青石雨巷中变得悠长有声,静谧安详。   玺羽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疑惑地望着面前的大叔。这位大叔身形高大,一双眼睛沧桑而沉稳,只是满脸的络腮胡子,让玺羽很难揣测出他的真实年龄。   她清清嗓子,问道:“我姐……是你送医院来的?”   大叔点点头。   “那……电话……也是你打的?”   大叔又点点头。   这是……不屑跟她讲话的意思么……   “我姐是……什么病?”玺羽又问。   “酒精中毒。”大叔终于开了金口,他的声音却没有想象中的粗犷,反而像青城穿城而过的那条小河流动的声音一般沉静优雅。听起来很绅士,也很斯文。和他的形象,正好相反。   大叔很好心地补充说道:“她在酒吧里一连呆了三天。”   青城虽古朴纯净,但是在青城的西街,沿河而建的那条街上,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吧,日夜笙歌,尤其到了晚上,灯红酒绿的街道与静静伫立的青城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但却也诡异的和谐。   玺羽挑了挑眉,问道:“你是酒吧老板?”   大叔笑笑,咳,应该说好像笑了笑,在那层胡子的覆盖下,玺羽很难准确地看清他的表情。   他指了指自己背上背得相机,道:“我是摄影师。”他接着说,“她好像不愿意让她父母知道,只让我打电话给你。”   玺羽点点头,说道:“谢谢您。”   大叔也不说不客气,抬脚就打算走。   玺羽一拍脑袋瓜,忽然想起医药费是这位大叔垫付的,便急忙喊道:“大叔,等一下。”   玺羽仿佛看到大叔有些僵硬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那双深沉沧桑的眼里仿佛有怒气。艺术家果然都是怪脾气。玺羽如是想。   玺羽干笑道:“那个,您付了多少医药费?”   大叔瞪了她一眼,仿佛瞪了她一眼,道:“明天晚上七点,西街‘择水’见。”他望了眼病房里的容佩,说,“她应该失恋了。”   玺羽的眼角似乎抽搐了一下,忙说道:“那明天我去找您。”   大叔又瞪了她一眼,这回是很结实地瞪了她一眼,很潇洒地留下了一句话:“留胡子的不一定是老人家。”   玺羽站在风中又萧瑟地抽了抽眼角。艺术家果然都是怪人。   交易   玺羽坐在容佩面前,挑着眉看她。   “徐容佩,我记得你离开前说得很好听的,这回又把自己喝得进医院算怎么一回事?”   容佩低垂着头,不太敢看玺羽,她眼里洞察了太多,让她觉得有些无所遁形。   那天,酒吧里放的是他最爱听的歌。她无可避免地想起了他,想起了那场无疾而终的爱情。   玺羽叹了口气,似有些不忍,说道:“算了,你以后想喝的话就找我。”身边至少得有个人看着。   容佩略为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目光略过近处的白墙黑瓦和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虚弱的声音在轻柔的春风中显得有些飘渺。   “我不会再放纵了。”她轻轻笑了,似有些羞赧,“送我去医院的是个大胡子吧。”他有一双安稳的眼睛。   玺羽点点头,道:“是啊,今天晚上我还得去还医药费。”她略有所思地笑笑,“不如你自己去得了,他勉强也算个‘英雄救美’呢。”   容佩摇摇头,道:“既然约了你,就你去吧。”她坐在阳光下,面容苍白得像一张轻柔的纸片。   玺羽皱了皱眉,打趣她说:“你都虚弱得跟林妹妹有的一拼了。”   容佩抿着嘴笑了,温婉的脸上笑容柔美,就像这江南的春天。   不远处一个拿着相机的男人静静地站着,沉稳的目光里仿佛也融入了春天,微风和煦。   ﹤﹤﹤﹤﹤   晚上七点,玺羽如约提早五分钟来到了择水。   她习惯提早赴约,也许是喜欢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感觉。   不过,人生中总是有些意外。   比如说,当一个五官刚毅,目光沉稳的男人坐在她面前时,她便忽然觉得不知所措了。   他的长相阳刚,浓眉方脸,似乎是传统意义中的帅哥。   其实这种男人很有魅力。就是所谓的,男人味。   玺羽有些尴尬地咳了咳,不太好意思地说:“先生,这里有人的。”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表情很冷。许久,才听到他温文尔雅的声音。   “我就是约了你的人。”   玺羽诧异地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扫描了他一遍,那双沉稳的眼睛的确和那位大叔很像。剃了个胡子居然就完全进化了,玺羽表示,很佩服。   “我姓胡,单名一个非字。”他很礼节性地介绍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浑身依旧散发着昨天的大胡子爱理不理的气质。   胡非。玺羽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胡斐。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她试探性地说道:“世界知名摄影师,好像也有个叫胡非的,听说是那摄影大赛唯一一个获得冠军的华人。”   胡非冷淡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不过语气倒没什么起伏。   “就是我。”   玺羽张大了嘴,忙站起来伸手道:“你好,我是设计师徐玺羽,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可以。”胡非打断她,但却很诡异的与玺羽握了握手。   玺羽有些尴尬地抽了抽眼角,又想到了她昨天归结出的论断,艺术家是怪人。   玺羽拿出一个信封,推给胡非,道:“医药费,少了告诉我。”   胡非不动声色地接过那个信封,说道:“你姐姐叫徐容佩?”   “嗯。”玺羽点点头,澄澈的眼睛略带笑意地看着他,似在等他的后文。   “她是单身?”胡非揣测一个借酒浇愁的女人,不是失恋单身了,就是离婚被丈夫背弃了。   玺羽翘着嘴角,眼里尽是得逞的笑意,她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胡非皱眉看她,似对这样的女孩子表示鄙夷。   玺羽完全无视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十分志得意满地说道:“你要是答应我刚才的要求,做我设计室的首席摄影师,我就告诉你。”   胡非瞪了他一眼,道:“一年。”   玺羽转了转眼珠,心想就算一个月她也答应,便满心欢喜地答道:“成交。”   胡非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还有两个条件。”   “行。”玺羽一口答应,生怕这个老祖宗改口。   胡非那不太有表情的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禁让玺羽一哆嗦。   “第一,做我一个星期的摄影助理,我需要你理解我的创意理念,为我们以后的合作奠定基础。”   玺羽点头,这个条件很合理。   “第二,你必须帮我追你姐,直到追到为止。”   玺羽愣了愣,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他一遍,道:“你认识我姐几天,就要追她?”对于容佩的事,她表现得十分警惕,“你要是想玩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找别人去比较好。”   胡非随意地笑笑,道:“我认识你姐三天,我喜欢安静温柔的女孩子,还有,我从来不玩女人。”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玺羽。   玺羽一咬牙,道:“好,一言为定。”玺羽有些汗颜,在心里默默地说,容佩啊,我这也是为你的幸福着想。就姑且认同,遗忘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这一论点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少,但是后面补上来又有点不三不四,所以大伙就凑合着看吧。嘿嘿~   甜蜜   莫誓到达青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巧的是,他恰好碰上了徐玺羽,不巧的是,徐玺羽的旁边还有个胡非。   而此时,胡非正把玺羽当作小跟班指使。   莫誓双手环胸,似是悠闲地靠在墙边,道:“胡大侠,好久不见。”   玺羽对于在这碰见莫誓表示诧异,对于莫誓认识胡非倒没有多大的诧异,据她不太完整的了解,莫誓这人交友广阔,各行各业都有他的狐朋狗友。不过,现下心里倒是难得升起了这是我男人的自豪感。   胡非的沉稳的眼里难得爆出惊喜,笑道:“莫美人,难得在这里见到你?”他乐呵呵地走进莫誓,似感情十分深厚地拍拍他的肩。   玺羽看在眼里,却不太纯洁地想到了JQ二字。   莫誓脸色一沉,似是对这个称呼有些不爽。   胡非十分好心的向玺羽招招手,道:“小跟班,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个天才摄影师。”   莫誓笑容灿烂地看着胡非,深邃的眼里却有寒意,道:“她是你小跟班?”   胡非点点头,十分实诚地说:“给我做义工的。”   莫誓挑了挑眉,鹰隼般的眼睛精准地锁着玺羽,似是在说,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小丫头,你可捡到宝了,莫美人是我师弟,业界公认的天才摄影师。”胡非翘着嘴角,得意的样子像是在说他自己。   玺羽有些小讶异地望着莫誓,这家伙还真是深藏不露,但是那飘过来的眼神为什么这般可怕……   “徐玺羽,你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莫誓眼里带着笑意,却不禁让玺羽打了个寒颤。   胡非若有所思地摸摸鼻子,心下了然这两人是认识的,而莫誓那霸道十足的眼神让胡非更加深刻地明白,这个小丫头和他的关系,不简单,忙撇清关系说道:“我对小丫头没兴趣。”   玺羽白了一眼胡非,这人,也是性格分裂的吧,在她的面前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在莫誓面前竟然就忽然变成狗腿子了。   莫誓的眼神有轻轻飘过来。   玺羽讪讪地笑了笑,道:“容佩……生病了,然后……我找那个胡非做工作室的摄影师。”她的手指刚伸出来,就瞧见某人消失在拐角的落荒而逃的背影。   莫誓缓缓逼近她,修长的身影将她没进阴影里,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勾了勾嘴角,说:“手机。”   玺羽摸出手机递给他,“没电了。”   “嗯,”莫誓狭长的眼里溢出邪气,似笑非笑地说,“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咦?   玺羽抬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眼里纯净天真,皱着的眉头很了然很纯真地冒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嗯?装傻?”莫誓低头笑道,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玺羽柔软的嘴唇,示意那天晚上她主动做的事。   玺羽忽然有一种想撞墙的冲动,莫誓这个人,变数太大,居家旅行带进带出都是危险品,她怎么就鬼迷心窍做了那么……不矜持的事呢?   玺羽定了定心神,决定要扯开话题。   “你什么时候学的摄影?”   莫誓想了想,道:“七八九十年前。”   “你是摄影天才?”玺羽挑眉看他。   莫誓想了想:“也许是。”毕竟大家都对他赞不绝口,应该不会太差。   “可是我没听过你的名字。”玺羽觉得自己对这方面还算是挺敏感的。   莫誓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道:“折言你听过吗?”把誓字拆开就是折言了。   玺羽点点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一直以为是个女孩子。”心里暗爽终于把这个魔头绕出来了。   “想要摄影师何必舍近求远,做我小跟班,我就给你当一辈子摄影师,怎么样?”莫誓笑眯眯的样子总是特别迷人,漆黑的眼里幽蓝深邃,嘴角上翘的时候总是带着那么几分邪气,“私人公事都可以。”   玺羽看着他一副任君宰割又笑得邪乎的模样,很不合时宜的在心里生出觉一种幸福感,嘴角溢出来满满的笑意。   “走吧。”玺羽修长的手轻而易举的就被莫誓包裹在他宽大的手掌里,他用鼻尖轻轻蹭了蹭玺羽额头的碎发,“以后别一声不吭地丢下我。”忽然间声音就变得幽怨温柔。   这样的莫誓让玺羽想到了以前养的爱撒娇的小乖,她脸上的笑容明媚,像一个初遇爱情的少女,脸上满满的全是最纯粹的幸福。   她点点头,道:“好。”   夜晚的青城,安静地立在月光下,河水流动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轻声细语。   走出西街的二人,缓缓在青石板路上踱着步,像所有陷入热恋的情侣一般,甜蜜而安静地享受着独处的时光。   “玺羽,”莫誓低哑的嗓音在玺羽耳畔响起,放低的声音带了白日里少有的性感,“你现在,算不算在追我呢?”   玺羽眯了眯眼,因为眼睛很大,所以这动作在她做起来,效果也就格外明显。她轻挑着嘴角的模样像足了纨绔子弟,颇得几分莫誓的真传,她笑嘻嘻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以身相许了呢。”   她眯着眼睛的时候眼尾上翘,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妩媚。   莫誓黑色的瞳孔紧缩,眸光有些危险地锁着她。声音愈加喑哑,道:“那就以身相许好了。”   玺羽退开一步,笑道:“你还真不矜持。”   莫誓揽过玺羽纤细的腰,低头深深一吻,这甜蜜相偎的二人,让月亮也有些害羞得躲进云层,朦胧的月光落在他们身上,仿佛听见莫誓从喉头低低发出的笑声:“遇上你,我就再也没矜持过。”   不远处,站在桥头上的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笑。一个目光沉稳而温暖,一个笑容温婉而安静。   月光轻轻,流水咚咚,在这样静谧的月夜下,小镇里尽是安然的甜蜜。   此时,此刻,你在我身边。   天使   “徐玺羽,徐玺羽……”胡非压低着声音在玺羽房门口。   莫誓皱眉站在胡非的身后,道:“你一大早找我女人干嘛?”   胡非扭过头,疑惑这个大忙人怎么还在这,目光落在他左手提着的福记早餐,啧啧有声地说道:“你小子,看来栽在那小姑娘手里了。”   莫誓恍若未闻,阴森森地看着他,说:“你再找她做你小跟班,我就让你……”他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笑得明媚如春,却让胡非头皮丝丝发麻。   他乐呵呵地拍拍莫誓,道:“我哪敢动莫美人的女人呐,我只是找小姑娘说几句话。”   玺羽很合时宜地打开房门,斜了一眼胡非,道:“老胡兄不是来找我的吧。”她挤眉弄眼地朝里头努努嘴,坐在窗前的容佩嗔怪地看她一眼,并不理会这门口的男人。   胡非呵呵一笑,带着东北男人特有的豪爽,他夺过莫誓手里的早餐,笑道:“我也没有吃早餐,一起吧。”   莫誓踹了他一脚,撇嘴道:“滚。”   玺羽笑笑,并没说什么,给进门的莫誓和胡非二人各倒了一杯茶。她悄悄对胡非比着口型道:“喜欢温文尔雅的。”   正吞着热包子的胡非梗了梗脖子,接过茶杯,装模作样地喝着,看起来还颇有几分温文尔雅的模样。   “姐,吃早餐吧。”玺羽对着莫誓甜甜一笑,在亲近的人面前,她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是莫誓很少见到的那个徐玺羽。   四人坐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其乐融融,如果莫誓没有每次在胡非叫他莫美人时扫过去几记眼刀地话,就更加阖家欢乐了。   容佩带着几分笑意地坐在那,只是温婉的眼里,却冷冰冰的一片萧索。   玺羽暗叹了口气,胡非同志还有老远的路要走啊。   不过胡非虽然表面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是对待熟人却是……热情到有点犯二……   这样的他,不知道能否合容佩的眼缘。   玺羽摸着下巴,想得十分入神。   莫誓敲着她的脑袋,眯着眼问道:“在想哪个野男人?”   玺羽切了一声,自顾自地半阖着眼靠在软榻上假寐。   软榻放在客栈宽大木制的阳台上,临水而建,河边杨柳依依,流水潺潺,阳光游动在春风之中,带起袅袅的春天的气息。   莫誓坐在玺羽的身边,细细打量着这一张清丽的面容,心里那片随波飘荡的轻舟仿佛进入了某一个安静的港湾,生出一种安定而踏实的幸福感。   这样静谧的爱情,是他向往的细水长流。   有些爱来得太猛烈,走得也会迅疾。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徐玺羽早一些和他在一起,年轻冲动的他不一定会懂得珍惜。   年轻的时候总喜欢将爱挂在嘴边,似乎感情的真挚必须用诺言去巩固。而此时,他体会到,真正坚固的感情,是两人对视中的默契,是可以在一起静静坐一天的安定。   他俯□,在玺羽的额头印下轻轻一吻。不带□,只有最真挚的感恩和爱意。   玺羽嘴角上翘,轻轻蹭到莫誓的怀里,像一只爱撒娇的小猫,在主人的怀里舒服地伸个懒腰。   “莫誓,”玺羽闭着眼睛轻轻说,“晚上去酒吧,我弹琴给你听吧。”   莫誓揉揉她的脑袋,声音温柔:“好。”她的头发柔软而光滑。   微风轻轻散进木制雕花的窗户,吹动了容佩面前的那一张书页:   我听见爱情,我相信爱情   爱情是一潭挣扎的蓝藻   如同一阵凄微的风   穿过我失血的静脉   驻守岁月的信念   ﹤﹤﹤﹤﹤   择水是西街最有名的酒吧之一。   这里的装修带着江南人家独有的细腻,白天的时候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间格调高雅的茶馆,而夜幕降临之后,繁华的灯光就像潮水一般将它包围,如同黑夜里盛放的妖娆而清雅的昙花。   夺人心魄而清丽多情。   玺羽坐在黑色的钢琴前,灯光打在她身上,如一朵摇曳清香的池中白莲。在热闹的灯光里恍若出淤泥而不染般的遗世独立,又恍如濯清涟而妖娆般的芳香妩媚。   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中跃过,清丽的声音从如同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绅士般的钢琴里缓缓流出,在酒吧里回旋轻荡,旋律温柔,如同一个美丽而羞涩的少女坐在水边轻轻歌唱。   莫誓深邃的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   他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是《初恋的地方》,旋律浪漫而温情。   坐在一旁的胡非拍拍莫誓的肩,道:“兄弟,别再傻笑了。”   莫誓却毫不在意,眼神如同胶在舞台上。   容佩轻轻一笑,多么羡慕这两人的幸福,可以相爱,可以在一起,可以互诉衷情,而她,却只能爱得隐忍,逼迫自己放弃。   每个人的爱情都有所不同,那么,她可不可以期望有一个,能够让她爱得光明正大,不必避讳世俗的爱人呢?   胡非将徐容佩的表情看在眼底,似是做了某个决定般头也不回地走上台,在玺羽一曲完毕后,对着她轻声说了几句,台下众人只看见了坐在钢琴前那个女孩惊喜的笑容,暗暗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见胡非站在麦克风前,有些腼腆地说:“这里,坐着一个让我一见钟情的女孩。”   只听众人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灯光下的他面容英俊,笑容干净,映在容佩眼里,似是小时候幻想中的王子。如果早一点遇见,也许她现在,就能和玺羽一样幸福了吧。   他笑着撇清关系,道:“不过不是台上的这位女孩,”他指着莫誓和容佩的方向,道,“我们各自喜欢的人都坐在那。”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送来或羡慕或看热闹的目光。   莫誓依旧气定神闲地坐着,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而容佩,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种浪漫她只听闻,不曾遇见过。   “一首天使,送给她,也送给你们。”他腼腆的时候,像一个大男孩,“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走进你的心,能够成为你的天使。”   他就像一个大男孩,带着纯粹,带着笑容,站在她的面前,给她最直接的爱意。   他的感情,直接,有力,也许已走进她伤痕累累的心,而她却毫无自知。   不管世界变得怎么样,只要有你就会是天堂。   你就像天使一样,给我依赖,给我力量。   你是天使,你是天使,   是我最初和最后的天堂。   茶馆   窗外,春雨细细密密地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温柔地笼罩着青城里的白墙黑瓦。   玺羽靠在桌上,青瓷碗里的雨前龙井正冒着怡人心脾的清香,随着袅袅的雾气,消散在窗外的雨幕里。   胡非皱着眉,一脸谴责地望着玺羽,似是在说,都是你这个臭丫头瞎出馊主意。   玺羽瞄了他一眼,无视他脸上愤愤的表情,端起茶碗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目光缓缓掠向窗外,雨中徐徐前行的乌篷船,光滑的青石板路,烟雨蒙蒙中的细嫩青柳,无处不透露着江南独有的诗意。   “臭丫头!”胡非一拍桌子,震得桌上“啪”的一声响,打破了玺羽眼中这宁静的画面。   茶馆里的其他客人都齐齐向他们这个位置看来。   玺羽不悦地望了胡非一眼,撇撇嘴道:“大胡子,你不请自来,还好意思在这个撒泼?”   胡非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闷闷道:“我看昨天给她唱歌一点作用也没起,还是那样淡淡的。”他怀疑地扫了眼玺羽,说,“你小丫头不是耍我吧?”   玺羽唇畔漾开一个笑容,却不似她往日般的纯粹,反而带上了几分嘲意。她目光看向窗外,带着玩笑口吻说:“我建议你撑把伞去小巷里转转,看看能不能碰上撑着油纸伞的接着愁怨的丁香般的姑娘,另谋高就好了。”   胡非看出了玺羽清澈的眼底里的嘲弄,玺羽只有为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时,才会表现出一副浑身是刺,护犊情深的样子。   他的嗓音如同春雨淅沥一般的温柔,只是语气不太好而已。   “你什么意思?”   玺羽看向他,很认真地说道:“上一段感情她是用过心的,是真的在爱的,如果她能够因为你那么迅速的就遗忘那个人,那么以后也可以因为别人忘记你,越是珍贵的,越不容易得到,如果你对她的感情不足以让你耐心,那么我劝你到此为止,以免害人害己。”   胡非深深看她一眼,沉稳的眼里泛出波澜,冷峻的脸上难得笑意明显。他笑道:“你不去写书真是浪费了。”   玺羽白他一眼,露出与春天一般亮眼的笑容。   这个男人愿意坐在这里听她教训,至少说明他是真诚有担当的男人。也许,是适合容佩的那一类人。   胡非挑眉看她,沉稳的眼里蕴着若有所思的目光。“你就是这样考验莫誓的?”   玺羽眨巴了两下大眼,浓密的睫毛在她脸上如同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扇动着翅膀。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两一对可爱的米窝。   “你这是以偏概全。”她由心而笑的时候连眼睛也会是笑眯眯的,与刚教训他的那个严肃女人判若两人,此时的她像一个邻家小妹妹,脸上带着几分天真,“我喜欢随缘。”   是我的来了便不会走,不是我的夺来也会走。   胡非端起茶杯,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茶水里升起的袅袅雾气,似乎让他突然感受到安宁。   “难怪你会来茶馆。”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不过还是酒比较好喝。”   玺羽斜了他一眼,好好一个颇为宁静的下午就被这不速之客毁了。   声音冷冷道:“想喝酒出门左拐。”   胡非倒是一副不知者不罪的样子,依旧兴致勃勃地问道:“不过茶馆不是中老年人最爱的地方吗?”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道玺羽,“你看起来才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啊。”   玺羽叹了口气,道:“我乐意,不行吗?”   胡非点点头,温文尔雅的声音在玺羽听来却特别烦人。   “我也觉得挺好的,莫美人今天怎么没跟你腻在一块儿?”他挑眉笑道。   玺羽放下茶杯,阴森森地笑道:“我看你也不像一个八卦妇女的样子,怎么话这么多?”   胡非冷然的五官如同结了一层寒霜一般,他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玺羽的脸上,让玺羽瞬间便感受到了压力,话说,男人才是翻脸跟翻书一样的吧,这家伙变脸的速度和莫誓有的一拼,玺羽暗暗想道。   玺羽忙笑眯眯地摇摇手说:“随便说说的,您继续,今天我请客。”   如果是莫誓的话,这时候一定会露出灿烂的笑脸来,只是,可惜他不是莫誓。胡非脸上的表情微微松了些,只是依旧严肃着,也许他留着胡子看起来反而会亲切点。玺羽搓了搓鼻子,默默地想着。   “小丫头。”胡非看她一副“我错了”的样子,有些失笑,看了莫誓是喜欢孩子气的女孩。   玺羽拿她的大眼睛瞪他,抗议道:“先森(先生),我有名字的。”   胡非默默地看她一眼,似乎不太情愿地改口道:“徐玺羽。”   “嗯。”玺羽脸上晕开笑容,十分和善地说,“有什么事,您说。”   胡非轻轻咳了一声,看神情有点尴尬和不太好意思,他的眼睛难得没冷冷地看着玺羽,反而很专心致志地盯着那青瓷中绿意盎然的龙井茶,说道:“虽然莫誓可以顶替我接受摄影师的工作,不过你答应过我的事,我希望你可以,说到做到。”   玺羽乐了,笑道:“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你别小看我。”她看向胡非,一副商人市侩的模样,“而且我付出,你总得付报酬。”玺羽忽然间觉得,自己讲得像某种工作者……   胡非不动声色地扫她一眼,果然和莫誓是一国的。   他看细雨蒙蒙的窗外,目光落在那间客栈的窗棂上,道:“她喜欢喝茶吗?”   玺羽愣了愣,思维跳跃真快。“喜欢的,我还是她教会喝的呢。”玺羽的眼睛似乎特别适合笑颜,“我以前只爱喝奶茶,结果把自己弄得有点臃肿,容佩就开始教我喝茶了。”   不过,这个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玺羽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胡非轻轻一笑,端起茶杯说:“看来,我还得,学一学喝茶了。”   “为什么你会喜欢容佩呢?”玺羽其实不太相信一见钟情之类的感情。   胡非儒雅的声音像细雨打在窗台,轻柔地飘进玺羽的耳里。“好像在作者有话要说:险险的日更~我已经养肥了,大家放心吃吧~   姐妹   玺羽拿着书装模作样地坐在容佩的面前,像一个被严肃大人逼着做作业的小孩似的,时不时抬头飞快地瞄容佩一眼,随即又迅速地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容佩失笑地看她,难得有什么事让她这么焦躁又欲言又止。   “阿羽,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没。”玺羽讪讪地摆摆手。   “那好吧。”容佩低下头安静地看起书来,专注投入得好像没有发生过刚刚的对话。   春风也安静的穿过房间,从一边的窗户里进来,又从另一边的窗户轻轻地飘出,只有那壶里的热水还在不知疲倦地喧闹翻滚着。   玺羽低头翻了几页书,却一个字也没蹦进脑里,浮现在眼前的全是莫誓离开青城时的样子,他总是能将普通简单的衣服穿出与众不同的味道来。那件蓝灰格子的衬衣,穿在他身上,就好像出自某个高端名牌店里似的,不过那件衬衣,却是玺羽从青城的夜市里淘来的。   那天,他刚到青城。风尘仆仆,什么都没带,就那么出现在她面前。   玺羽放下书本,郁闷地挠挠头,她这般走火入魔的样子,是在想念吗?   正沏着茶的容佩将玺羽的样子收入眼底,手上的动作依旧精准优雅,看她泡茶,倒是比品茶更来得赏心悦目。   玺羽很干脆地接过容佩递过来的茶杯,仰头将茶灌进了嘴里。   “哎……”容佩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玺羽“哇”的一声惨叫,烫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容佩忙倒了一杯凉水给她,担忧地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玺羽摆摆手说,大着舌头说:“没事,没事,幸好我缓应快。”   容佩颇为无奈地说:“你有心事不说也就算了,用得着这么失魂落魄的么?”   玺羽眨眨眼,很天真地说:“没啊,没啊,我没什么心事。”   “反复强调,是撒谎的一种表现。”容佩在她面前坐下,用一种十分就事论事的语调说道。   玺羽愤愤不平地握拳道:“徐容佩,你不是学中文的吗?”   容佩拿起书,笑眯眯地说道:“姐姐我博览群书啊,姑娘。”   “我只是……”玺羽忽然换了一个谄媚的笑容凑近容佩,说道,“我只是想问你,对胡大摄影师,有没有什么感觉?”   容佩无视玺羽近在眼前的小脸,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   “人也许是对的,但是时间不对。”   玺羽瞅着她,语重心长地说:“容佩呐,让过去过去,你才能有未来。”   “我知道。”容佩笑道,“不过需要时间。”   “嗯。”玺羽点点头,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看书。   “玺羽,”容佩的声音温柔得如江南的春风。   “嗯?”玺羽抬头。   “你的心事,是莫誓吧?”容佩了然地望着她。   玺羽放下书,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应该是吧。”也许是太久没有爱过了,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或是怎样才算是真爱了。   “莫誓,前天的时候,向我求婚了。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求婚,就是表达出了他要跟我过一辈子的心情。”玺羽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是,我却,却害怕了。我觉得爱情总会在婚姻中消磨殆尽,到最后一拍两散或者互相怨恨,然后我又想什么才是爱情呢?真正的爱情不就是应该一辈子的吗?像我爸和我妈,也许他们当初结合时,之间还构不成爱情,而是他们误以为那就是爱情。我怕,我和莫誓之间,也是我的误以为。容佩,你说,究竟什么才是爱情呢?”   容佩拍拍玺羽的手,轻声说:“当局者迷,你如果身在爱情之中,你怎么还能正确分析得出那究竟是什么呢?”她轻吸了口气道,“我只知道,爱一个人,是想让他过得开心,快乐,并且希望让他开心快乐的那个人,能使自己。玺羽,如果你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不是爱情,为什么不跟着自己的心走呢?总有一天,时间会告诉你,那是不是真爱。”   玺羽点头,半开玩笑地说道:“阿佩,你果然是情圣呐!”   “少贫。”容佩瞪她一眼,心里却在默默说着,能爱,总是好的。至少有机会去尝试。   “容佩。”玺羽蹭过去,笑嘻嘻地抱着容佩。虽然,她的心理年龄比容佩要大,但是容佩还是她以前记忆中的那个姐姐,说话淡淡的,但也总是能够在她失望彷徨的时候,给她温暖和光亮。   春风拂过,带起青城中的清澈水汽,飘飘荡荡地飞向空中。   莫誓颇为烦躁地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放着一杯芳香浓郁的咖啡。   金煜泽走进来,就闻到了这芳香四溢的咖啡香,笑道:“莫总裁好兴致啊,喝喝咖啡晒晒太阳,很惬意嘛。”   莫誓没有抬头,只是用修长的手指揉揉眉心,声音疲惫地说道:“你又有什么事啊?”   金煜泽笑嘻嘻地坐下,说:“家里的那只母老虎想进莫氏旗下的那什么贵族医院待产,但是已经预约满了,想说来找你通点关系。”   莫誓带着红丝的眼里露出笑意:“这点小事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金煜泽夸张地仰头倒在了沙发上,郁闷地说:“母老虎怀孕以后可怕得要死,我到你这来找会儿清静。”他将脸埋在靠垫里,颇为惬意地伸了个大懒腰。   “我让秘书给你送条毯子进来?”莫誓挑眉问他,语气有些幸灾乐祸,但是心里却是向往着金煜泽这样的幸福。家里有个妻子,对他撒娇撒泼耍无赖。   金煜泽将头从靠垫里拿出来,有些诧异地望着莫誓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奇怪地说:“我还第一次看到你上班穿得这么休闲,你是要去哪里?”   莫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有些无奈地说:“下了飞机就到公司来,忘了换衣服了。”实际上,却是他舍不得脱下来,好像这样,他就能够一直处在与玺羽甜蜜的时候,而不是像他离开青城的前一个晚上,她那般陌生地望着他。   她说:“莫誓,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算不算真的爱情,我没有信心说什么结婚或是和你一辈子,在我眼里,其实这些,是遥不可及的。”   他有些微怒,问她:“那你现在是怎样?难道和我开始的时候就想好了以后会分手?”   她抬头看他,眼睛大而漆黑,仿佛里面深邃涌动着夜色里的潮水,又仿佛漆黑而空无一物。她面无表情地站着,神色让他陌生,许久,他才听到她说:“也许……是吧。”   那一声如叹息般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了他的心上。   “明天我还是先离开吧。”他没有回头看玺羽的表情,他不敢回头,怕看到的,是他印象里的,不带感情的陌生的那张脸。   “你小子又发什么呆?”   金煜泽的声音将莫誓从回忆中扯回来,他耸肩笑笑,说:“没事。有点累了。”   “啧啧,”金煜泽也不继续追问,翻了个身继续眯眼养神,陪着卢川的这些日子真的把他累坏了,不一会儿,他便进入了梦乡,呼吸浅浅,梦里,似乎还有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在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星期六或者星期日会有更新,这几天有期中考,所以我很苦逼啊~爱大伙儿哟~   原谅   徐玺羽回到A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空气里无处不涌动着春天的气息,繁茂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燕子飞过,在天空留下一片剪影。此时阳光安宁。   莫誓站在车旁,阳光下的他眼睛微眯,穿着白色针织衫米色裤子的他气质成熟又透着几分学生气,偶尔路过他的女人总会忍不住侧目打量。   他微笑着望她,深邃的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挺拔的身姿却一动不动的,似乎丝毫没有要过来帮玺羽拿行李的意思。   玺羽走到他面前,将行李递给他,撇了撇嘴道:“真没绅士风度。”   莫誓只是笑笑,望向她的眼神浩瀚如海洋。   “你怎么了?”玺羽觉察到他的不对劲,她以为他愿意来接她就是不计前嫌,之前讨论谈崩的事业就就此作罢了,不过事实上,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玺羽,我并不是非你不可。”莫誓的声音不大,却让听在耳里的玺羽脑袋嗡嗡作响。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灵魂出窍听不见看不见任何东西。这就是容佩所说的在乎,所说的爱了吧。   他温柔的表情仿佛是在说着世上最甜蜜的情话。   “所以呢?”玺羽问道,她紧张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咬嘴唇。   “所以,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你上车,就表示你选择我,你不上车,我就放弃你。”他的话说得很干脆,像极了在商场上与对手谈判时雷厉风行的模样。   玺羽愣了愣,点头道:“好。”   “好。”莫誓迈着修长的腿打开车门,他坐在驾驶位上,拿着手机的手忍不住颤抖,这也许是他一生最大的赌注。   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叫徐玺羽的女朋友,而是一个叫徐玺羽的妻子。   他等过八年的光阴了,再等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他原本就是速战速决的人,只是对某一个人特殊。   每一秒都过得极其缓慢,如同电影里定格的画面,安静得能够听到灰尘落下的声音,空气流动的声音,阳光穿过云层穿过尘埃穿过叶隙落在身上的声音。   在这阳光明亮的下午,这两个人都做了自己这一生中最重要也最艰难的决定。   在最后的十秒钟,徐玺羽拉开车门,丢进行李,坐了进去。   莫誓接过玺羽的行李,嘴角漾开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徐玺羽,我不会说什么爱你一生一世之类的话,反正说了你也不信,”莫誓牵着玺羽的手,缓缓说道,“我会珍惜我们相爱的每一天。”   我想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我想成为最有资格站在你身后的男人。这些都是我向往的渺小而简单的幸福。   ﹤﹤﹤﹤﹤   当玺羽和莫誓牵着手走进家门的时候,徐妈妈的眼睛忽然间就亮了。   “徐玺羽,”徐妈妈放下手中正喝着的玫瑰花茶,脸色颇为严肃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用手指了指二人牵着的手,神色凝重。   “呃……未来女婿……”玺羽扯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声音微弱地说道。   徐妈妈露出了差异又开心的笑容,“徐玺羽,你终于开窍了。”   “妈,”玺羽抱怨道,“你怎么说话的?”   徐妈妈从善如流,“好,我错了,你们小两口去房间玩,”她笑眯眯的对莫誓说,“小莫啊,晚上留阿姨家吃饭啊。”眼里亲切慈爱的笑意仿佛莫誓是她的亲生儿子似的。   “好,谢谢阿姨。”莫誓乖巧地应道。   徐妈妈望着二人的背影,笑容欣慰。   莫誓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翻着相册,玺羽像一只小猴儿坐在他对面的书桌上,盘着腿摆弄着最近刚入手的单反相机,镜头里的男人睫毛浓密,安逸如画,玺羽脑子里不知从哪里蹦出“公子如玉”四个字。   “这么痴痴地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他笑得有些厚颜无耻,深邃如海的眼睛里也透出浓浓笑意。   玺羽不信地看他:“你会不好意思吗?”   莫誓没有接话,低头翻着相册,笑道:“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很帅嘛。”   玺羽凑过去望了一眼:“还好吧。”这样才有出轨的资本嘛。   莫誓仰头看她,五官精致,面容如玉。   玺羽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心里幽怨地感叹:果然是同人不同命,有些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有些人拍照只能用一个角度。   “我们结婚的话,你爸爸……”   “他没资格。”玺羽很干脆地打断他,长长的睫毛覆盖下的眼睛幽深地翻着碎光。   “玺羽。”莫誓站起来,温柔地拥抱她,“他纵有千般不是,也依旧是你的父亲。”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酸涩。   玺羽忽然想起,在莫誓成长的道路里,没有父母的陪伴。   不曾失去过的人,也许不能体会失去之人的悲哀。但失去过的人,总是希望未曾失去之人不要像他们那样有失去的遗憾。   玺羽眼里泛涩,心里百转千回,许久,她才轻声说道:“只要妈妈不介意,我就原谅他。”   莫誓揉揉她的头,笑容清浅而温暖:“我只是不想你以后有遗憾,如果不原谅你爸爸,你心里觉得舒服的话。”   玺羽点头,“我会找妈妈聊一聊的。”   憎恨一个人,怎么会变得开心呢?只是不知道如何排解自己的不甘,所以才会怨恨的吧。   也许原谅,不是放过别人,而是放过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我考完试回来就开始码字了,肿么有人抛弃我了,我好生难过,默默绞手绢   终结   夜色静谧,玺羽坐在徐妈妈对面,欲言又止。   “徐玺羽,你想说什么?”徐妈妈了然地看着玺羽,“瞪我干嘛?你一脱裤子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我是你妈,你心里那么点事你以为瞒得过我?”   玺羽郁闷地咕哝着:“谁会脱裤子放屁啊。”   徐妈妈吞了口茶,把气捋顺了道:“怎么了?你要想跟莫誓去登记,我现在就把户口本拿给你。”   “妈。你为什么不找个男人?”玺羽很自觉的给徐妈妈又倒了一杯茶。   “干嘛,怕你跟莫誓结婚了我去烦你们?”   “不是,你想哪儿去了?”玺羽皱眉道,“我只是,只是想知道,如果我和莫誓结婚,你愿意爸爸来参加吗?”   徐妈妈露出浅浅笑容,温柔地摸摸玺羽的头:“傻孩子,他是你的爸爸啊。”   “可是你原谅他了吗?”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这丫头怎么总是不信呢?”徐妈妈笑道,“要学会放下。就好像你倒茶,不懂得放下,就只会烫到自己。”   “嗯。”玺羽点头,这一世,原来是自己太过执着了。   上帝重赐予她锦绣年华,不是要她去改变谁的命运,而是让她学会珍惜自己的时间。无谓的怨恨,不过是消磨浪费时光而已。   ﹤﹤﹤﹤﹤   玺羽再见到徐爸爸,已经是三天后了。   不过是一些日子没见,徐爸爸仿佛老了十年一般,原本还是乌黑的头发此时已灰蒙蒙的一片。   看到玺羽后的徐爸爸如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红肿着眼说:“阿羽,爸爸错了,你救救爸爸,救救你弟弟吧。”   “怎么了?”玺羽让叶零给徐爸爸倒了一杯茶。   “亦辰,亦辰查出了白血病。”徐爸爸殷切地看着玺羽,“错的是爸爸,爸爸求你救救亦辰,好不好?”   玺羽愣了愣,皱眉道:“怎么突然就得了白血病?”她揉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说,“我等会儿安排,把亦辰转到陈衡之的医院去,过几天我和家兴去验血,看看和他能不能匹配。”   “阿羽……”徐爸爸激动得又哭又笑,一声一声地说着谢谢,仿佛她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他的恩人。   送走了徐爸爸的玺羽禁不住想,如果是她和家兴得了病,他也会那样吗?   有些感情,错过了那个时间,便是再也寻不回来的吧。如她和爸爸,亲昵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已成为遥不可及的一个词。   下班的时候,晚霞满天。莫誓站在玺羽面前,笑意盈盈。   玺羽走上前,挽着他的手。   叶零望着二人离去,表情孤寂。他知道,完全可以开除他却毫无动作的玺羽是给他一个带着尊严和骄傲离开的机会。   他默默地回身,走进玺羽的办公室,将辞职信放在她的桌上。像一个虔诚的教徒与他的信仰告别,庄严而肃穆,悲哀而决绝。   浑圆的落日隐入连绵的山峦间。   有些感情,还未开始,便已日落。   若今生重来,我想先遇见你。   ﹤﹤﹤﹤﹤   第二日,玺羽便和莫誓去了医院。   整洁的白色安静的在他们面前延伸,这里每天都有生老病死。   玺羽踏进病房时,周彩琴像母鸡护仔似的拦在门口,一双红肿的眼睛充满敌意:“徐玺羽,你来这里干什么!快走,这里不欢迎你!”   徐亦辰感受到了妈妈的紧张,也有些惴惴地望向这边。   玺羽笑眯眯地朝病房里的徐亦辰打招呼,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周彩琴,说:“还要换衣服,我就不进去了,这漫画书你拿给他看。”   周彩琴怔怔地看着她。   玺羽见状,笑道:“怎么?你想我来幸灾乐祸?”   周彩琴的神色不太自然,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她其实也知道,亦辰能转到这个医院里都是徐玺羽帮的忙。她以为她会嘲笑的,嘲笑他们一家只有依附着她才能活。   “如果是你生病的话,我还挺想幸灾乐祸的。”玺羽勾着嘴角,似是在说一个玩笑。   莫誓轻拍玺羽的肩头,示意她别乱说话。   玺羽朝他做了个小幅度的鬼脸。   周彩琴注意到莫誓,语气陈恳地说:“徐小姐的男朋友一表人才啊。”   玺羽随意地笑了笑:“你不用客套了,我和莫誓都验过血了,看看有没有配型的可能。”她朝周彩琴点点头,“我先走了,漫画书看完了记得还我啊。”   周彩琴又愣了愣,一直以为丈夫的这个女儿心思重,少年老成,倒是没见过这般孩子气的样子。   半晌,才说道:“好。”   “下次我给带新的。”玺羽笑眯眯地说道,声音有些清冷,“孩子生病可以治,但是这里,”玺羽用手点了点心房的位置,“更重要。”   二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周彩琴忽然很想认识玺羽的妈妈,是怎样的女人,可以教导出这么一个出色的女儿。是的,她承认,徐玺羽的的确确是个出色的人。   玺羽走出医院大门后深出一口气,神情轻松地说:“原来以德报怨,也挺解气的诶。”   莫誓轻叩她的额头,笑道:“因为你不适合做恶人,”随即又若有所思地说,“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嗯,我还不是好人?!难道还要我管周彩琴叫妈不成?”玺羽来势汹汹。   “是,你是好人,天底下你是最好的好人。”莫誓缴械投降。   “这还差不多。”玺羽满意地点点头。   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似乎还能听见风里传来女孩和男孩的对话。   “刚才为什么说我不算好人?”   “有吗?”   “嗯?”   “折磨了我八年,你说你算好人吗?”   “你那是欲加之罪!你又没在脑门上写:我爱徐玺羽。”   “你这丫头……好吧,我错了,我又错了。”   “乖~”   春雨   春天的雨总是下得细细绵绵,很少像今天这样,来得气势汹汹。   倾盆的大雨像一幕巨大的水帘在玺羽面前无边无际地展开,玺羽站在咖啡厅门口,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接着电话。   “喂,晓优?”雨声嘈杂,听筒里的声音飘渺。   “玺羽,”丁晓优压低声音,让玺羽听得更加吃力,“我跟你说件事。”   “怎么了?我在外面,听不清,你声音大点。”玺羽皱眉道。   “我说,莫誓现在在哪你知道么?”丁晓优的声音明显大了一些。   “莫誓……”玺羽想了想,道,“应该去医院替我送漫画书去了,”不过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有没有去,她在心里嘀咕着,“话说,你问他干什么?”   丁晓优的语气里带着愤怒和深深的担心:“我看到莫誓在医院大厅和一个女人搂搂抱抱的,你要不要过来?”   玺羽愣了愣,笑道:“不用了,可能正好有人需要他帮助吧。”   “我说,你想东西怎么这么单纯啊!他们根本就像旧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晚上我会问他的,你赶紧回工作室吧,我给你带咖啡。”玺羽笑道。   “好,拜拜。”丁晓优撇撇嘴,心想徐玺羽这个语气明显是在敷衍她,再抬头时,医院大厅里已经失去了莫誓和那个女人的身影。   雨水满世界的蔓延,雾蒙蒙地拉开了人与人的距离,带着潮湿的疏离感,将人独立在茫茫的天地之间。   玺羽打着大红色的伞,咖啡色的靴子踩在水里晕开深色的痕迹。雨水打在结实的伞面上,暴雨如斯,却让她觉得时光宁静而悠远如同瞬间沉寂。   回到工作室的时候,雨已渐渐小了。   玺羽靠在沙发上,眯着眼听歌,潮润的湿气在玻璃上形成一颗颗水珠,像眼泪划过女人的脸颊。   丁晓优从外面走回来,气鼓鼓的样子像是谁欠了她三百万似的,她一屁股坐在玺羽身边,恨铁不成钢地摇着头:“那女人妖娆又风骚,你是遇上死敌了。”   玺羽好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她妖娆又风骚啊,她勾引你了?”   丁晓优瞪她一眼,学着那女人的动作说:“那女人就这么小蛮腰轻轻一扭,斜斜地歪进了莫誓的怀里,一副脸色苍白我见犹怜的样子,”她呸了一声,“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风骚狐媚的样子,我看莫誓的魂都没了!”   “晓优,”玺羽正色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是我和莫誓之间的事,我不会因为你的所见所说去质问他,如果他想说,就会告诉我,如果我相信他,我就会等他自己来坦白一切。”她轻轻握了握晓优的手,   “我不想,吵吵嚷嚷的向他勒索爱情。”她的眼神温柔目光却坚定,“我要的,是能够互相尊重的伴侣,如果我想他尊重我,那我就得尊重他。”   丁晓优沉重地叹了口气,皱眉看她:“真的从没看到过像你这般爱得如此理智的女人。”   玺羽双手护住胸,挡住了丁晓优落在上头的炽热视线,嗔道:“臭丫头,我是女人!”   “嗯?你是女人吗?”丁晓优不信地挑眉问她,“有听说过哪个女人在听闻自己的丈夫在外好像拈花惹草或者受人勾引后,还能像你这样四平八稳地坐着,一副泰山崩于面前连眼都不会眨一下的样子么?”丁晓优的嘴跟机关枪似的迅速地蹦出话来。   玺羽很配合地点点头:“确实没有。”   丁晓优扬起笑容,说不出的得意。   “不过,我是女人中的奇葩嘛。”玺羽乐呵呵地回道。   丁晓优无声地看她一眼,拿走玺羽面前满的那杯咖啡:“我去热咖啡喝,您这奇葩就慢慢等着吧,看那家伙会如实坦白才怪。”她无力地摇摇头,徐玺羽什么都好,就是倔得要死。   一条道走到黑,是徐奇葩的风格。   玺羽笑笑,坐在窗前望着如丝细雨。   微雨濛濛如一副悠远的山水画,刚才的磅礴大雨,仿佛只是一场梦境。温柔的天空,似乎从来不曾爆发过狂风骤雨一般。   叶零从细雨濛濛中走来,几天不见,似乎已突然从一个男孩长成了一个男人。面容坚忍,身形挺拔。   林蜜站在他的身边,脸上挂着安定而甜蜜的笑容。虽然他们之间曾如同隔了一条天堑,她曾望不进叶零的心,但走失了的他还愿回来,那么也许,她就再也不会丢了他的身影。   “嗨,玺羽。”林蜜依偎着叶零,眼里满满的全是小女人的幸福。   “有什么需要帮忙地吗?”玺羽礼貌地笑着,叶零的目光坦荡而疏离,让玺羽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的洒脱。   如果前世,她在离开叶零之后,能如他这般洒脱,也许她之后的人生会有所不同。   “我们要结婚了。”林蜜的笑容像是从心底溢出来,“想请你帮忙设计一套衣服,”她带着小女孩对童话的憧憬,一脸向往地说,“我很喜欢上次陈衡之和莫言结婚时,莫言穿的那一套礼服,想请你帮忙设计一套。”   丁晓优从茶水间走出来,笑嘻嘻地走向林蜜,语气带着刺:“林蜜你不赖嘛,终于搞定叶零了。”   林蜜皱眉,似乎半天才想起来,丁晓优是她的高中同学,是她的假想情敌。   高中以来,丁晓优一直是最漂亮,成绩最好,人缘也最好的那一个。似乎在众人的眼中,她丁晓优才是能够和像叶零这样好成绩、帅气、体育又好的男生登对的班花。   所以,一直以来,也许是因为自卑,也许是因为嫉妒,林蜜总是很讨厌丁晓优,就像当初讨厌徐玺羽那样。   在家人面前,她是同岁的徐玺羽的陪衬品;在同学老师面前,她是同班的丁晓优的陪衬品。   林蜜握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在脸上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丁晓优,我以为你在国外发展呢,没想到在这里打工。”   玺羽尴尬地掩着嘴角回过头去看丁晓优,似乎偷偷嘲笑了她一番,但是在她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已是一本正经的表情:“两位跟我来吧,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她笑眯眯地对着丁晓优招招手,“沏两杯茶,然后我要热牛奶。”   丁晓优虽狠狠地剜了一眼玺羽,但却依旧转身进入茶水间,林蜜那个丫头和她倒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一见到她嘴里就蹦不出什么好话。   林蜜一脸羡慕地翻着样本照片,连丁晓优将茶放在她面前都没有发现。   丁晓优给自己热了那杯咖啡,坐在玺羽身边重重地咳了一声,道:“不好意思,林小姐,能否告诉我你们的预算吗?”   丁晓优似是知道林蜜的不解,很善解人意地说道:“没错,我也是这家店得老板之一,看在我们是旧识的份上,可以给你打折哦。”她笑得很得意的时候,一边的眉毛就会不自觉地翘起来。   玺羽无声地笑笑,这个丫头还是很孩子气啊。   温柔   莫誓回到家的时候,玺羽正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熟睡,电视屏幕上放着某部正在走红的韩剧。   温柔的灯光映在莫誓的脸上,冷峻的五官显出如水的柔光。他将西装外套盖在玺羽身上,在玺羽的额头印下轻轻一吻。   玺羽缓缓睁开眼,浓密睫毛下的那双澄澈的双眼此时弥漫着茫茫的雾气,如清晨草尖上挂着露珠雾气蒙蒙的草原。   “吵醒你了?”莫誓低沉的嗓音温柔如清风,指尖轻轻划过玺羽白嫩如瓷的肌肤,声音愈显喑哑,“晚上留这吗?”   玺羽摇了摇头,从沙发上坐起来,大雾茫茫的眼里此时已明亮如星辰。   “今天,一个叫田澜的小姐找过你。”玺羽的眼睛认真地望着莫誓,似是仔细观察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那件衣服就是她拿过来的。”   莫誓微微眯着眼睛,却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他温柔地帮玺羽理了理头发:“吃点东西我再送你回去吧。”   玺羽抿了抿嘴,拉着莫誓说:“你不跟我说些什么吗?”   莫誓对着玺羽宠溺地笑了:“我和她以前什么关系,以及现在是什么关系,以后会是什么关系,你心里没数吗?”   莫誓对于玺羽,实则是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玺羽不容易相信别人,但是一旦取得了她的信任,她就不会轻易地怀疑。所有看到的听到的,只要不是那个人说的做的,她统统可以选择无视。   玺羽叹了口气,有些怨念地看着他:“你都不紧张我会误会你的吗?她下午可跟我说了一大堆不利于我们感情的话。”   下午五点多,玺羽准备去莫誓家里把以前散落在他书房里的漫画书都给收回来。   平时玺羽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带上漫画书蹭进莫誓的书房。虽然他常常忙得无暇顾及玺羽,但她也总能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自得其乐地看漫画。   两个人的相处似乎不再需要言语誓言,在某一个安静的下午,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似乎便已是幸福。   到达莫誓家里时,林阿姨正在为莫誓准备晚餐。她是个十分淳朴的中年妇女,眉目和蔼,笑起来的时候和玺羽记忆中的奶奶十分相似,故而玺羽对她,也总是比常人多了一份亲近。   “徐小姐,莫先生说今天晚上会迟点回来,您要不要先吃啊?”林阿姨乐呵呵地打开门。   “林阿姨,叫玺羽就可以了。”玺羽笑着进门,“我只是来找书,饿了我会进厨房偷点东西吃的。”   “好的好的,今天有你最喜欢喝的排骨汤,待会儿我给你盛一碗?”   “好啊,林阿姨你的手艺可比我妈的好多了。”   林阿姨的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这还不简单,你早点嫁给莫先生,就可以天天喝到我煮的排骨汤了。”   “唔……他老人家都不急,您就别替他着急了。”玺羽蹬着拖鞋一溜烟的便跑上了楼。   林阿姨笑着摇摇头,便走进厨房忙碌起来。   “叮咚——”门铃又响了。   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她朝林阿姨礼貌地微笑:“不好意思,我找莫誓,她在家吗?”   “先生还没有回来,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这样嘛,那我进去等他吧。”不等林阿姨反应,女人便自顾自地走了进来,丝毫没有把自己当作客人的样子。   林阿姨虽不满,但也不好出口说什么,便客气的给她倒了一杯水,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找玺羽的时候,她便趿拉着拖鞋下来了。   “这位是?”玺羽抱着漫画书一脸疑惑地望着面前这位身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她的妆画得很浓也很妖娆,并不太像是莫誓会认识的女人。   女人这回倒是很有礼貌地站起来,十分客气地说:“你好,我是田澜,你是莫誓的妹妹吧?”   哦?玺羽一挑眉,这个女人连莫誓有妹妹都知道,她笑眯眯地露出纯良的笑容,“田小姐你好,我是莫先生的未婚妻。”   随即,玺羽便观赏到了一场十分精彩的表演,只见田澜化着浓妆的眼睛微微睁大,惊讶失落的表情一闪而过,似乎脸上的妆容在渐渐松垮,细微的粉便扑簌簌地往下掉,但马上她便扬起了艳红色的嘴唇,笑容妩媚:“原来是莫先生的未婚妻,不好意思,以前我和莫誓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说他的妹妹长得很可爱。”她的眼神在玺羽身上转了一圈,“我看您长得清纯可爱,我还以为是他的妹妹呢。”   玺羽在心里默默地笑了,这个女人应该没什么自信心,这么快就自乱阵脚,让她原本担忧她和莫誓真有什么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   见玺羽没有说话,田澜便继续自导自演自说自话,她慌乱地捂着嘴,惊慌失措地看着玺羽:“不好意思,都怪我这张嘴,我和莫誓是高中同学,那时候小孩子不懂事的,您别见怪。”   玺羽笑眯眯地说道:“没事,我姓徐,你可以叫我玺羽,我比您小上几岁,您一口一个您我吃不消。”   田澜的表情仿佛是吞了一只苍蝇,她讪讪地端起水杯。   “田小姐喜欢喝什么?我去厨房倒给你。”玺羽心里其实有些罪恶感,毕竟按灵魂的年纪来算,她还要再老上那么几岁。   “不用,我喝开水就可以了。”田澜摆摆手,很礼貌地回道。   玺羽点点头,偷笑着走进厨房给自己倒牛奶。林阿姨靠过来轻声地问道:“那个女人……是来干什么的?”   玺羽忍不住一乐:“没事,”她贼兮兮地勾住林阿姨的脖子,“不过阿姨,人家来你不至于连杯茶都不泡吧。”   林阿姨嘴角一撇,不开心地说:“那女人没礼貌,我不喜欢。”   玺羽乐呵呵地泡了杯玫瑰花茶,叹道:“阿姨你太合我心意了。”说着,便乐颠颠地端着牛奶喝茶走了出去。   玺羽在田澜面前放下玫瑰花茶,笑道:“对玫瑰花不过敏吧?”   田澜摇了摇头,趁着这机会仔细打量着玺羽,扎着马尾的她看起来才十七八岁,她的皮肤很好,即使脸上脂粉未施,依旧看不到毛孔,眼睛清澈有神,顾盼流转之间似乎还带着年轻女孩独有的俏皮。   我也曾这样年轻过,田澜在心里叹息着。   “不知道田小姐找莫誓有什么事吗?”   田澜正想着如何引出话题,忙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子,幸福又羞涩地说:“这是莫誓昨天落在我那的外套,麻烦徐小姐帮我交给他。”   “嗯,”玺羽皱了皱眉,半晌才说道,“你放这吧。”   田澜很是善解人意地解释道:“莫誓借外套给我挡雨,我请他在家里坐了一会儿,我们俩真的什么都没有,徐小姐你不会误会吧?”田澜试探性地望着玺羽脸上的表情,可惜玺羽那双澄澈的眼里浩瀚无波,清明如许,让她探不出丝毫情绪,反而在这双似乎洞察一切的眼前,生出几分心虚来。   玺羽点头:“我会帮田小姐转达谢意的,天色已晚,我就不留你吃饭了。”玺羽丝毫没有准备和她装客气。   田澜有些尴尬地站起来,应和道:“我待会儿还有事,那就先告辞了。”   “慢走。”玺羽为她开门,眼光不再打量。这个女人虽然有点小心思,但是心机并不高明,眼神虽闪躲不够直接,但却也简单不会浑浊。玺羽有些纳闷,她是想要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呢,还只是莫誓弄过来捣蛋的?   ﹤﹤﹤﹤﹤   “玺羽,”莫誓坐在她身边,眼神真诚地望着她,“我和田澜在高中的时候有过一段感情,不过已经很久很久了,我和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联系了,我昨天在医院碰到她,才和她聊了一会儿。后来雨下大了,我就送她回家,把外套借给她挡雨。”说到这,他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解释道,“因为你说,照顾女人的男人才比较有绅士风度嘛。”   玺羽点头:“嗯,我没怪你啊,你继续说吧,然后呢?”她眯着眼看他。   莫誓屈起手指敲敲她的脑门:“学我的表情?嗯?”   玺羽拍开他的大手,斜睨他:“现在你是犯人,规矩点好吗?”   莫誓摊了摊手,道:“然后我就回公司工作了。”   玺羽神经兮兮地凑近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恶作剧地揉乱他已垂到额头的短发,笑嘻嘻地说道:“姑且相信你吧。”   莫誓一把搂过她抱在怀里亲了又亲,仿佛一只爱撒娇的大金毛。   玺羽钻出他的怀抱,好不容易推开他的脸:“你属狗啊!”   莫誓眯了眯眼,笑着凑近她:“不是哦,我是属狼的。”   “等……等一下!”玺羽从抱枕里露出一只眼睛,“我有话跟你说。”   莫誓的鼻尖在她耳垂边蹭了蹭,温热的气息让她的脸一直红到耳根,莫誓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似乎还带着低低的笑声:“明天再说吧,我现在比较急。”   温柔的灯光打在二人身上,玺羽缩了缩脑袋,粉润的脸在灯光下更红了。她虽害怕,却也享受莫誓此刻极致的温   领证   玺羽像往常那样伸了个懒腰,然后手脚并用地抱住大熊阿呆,可是,今天的触觉似乎很不一样,硬硬的,还带着热乎乎的气息。   玺羽揉揉惺忪的睡眼,就见莫誓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大咧咧地放在她的眼前。   她花了三秒钟,终于反应过来,她昨天意乱情迷地做了什么。她如玉的小脸瞬间红透,迅速地包起被子顺势滚了三圈,在莫誓的眼皮子底下咚的一声滚到了地板上。   莫誓却十分淡定地瞅着她,裹起睡袍,笑眯眯的在玺羽面前蹲下:“别怕,我会对你负责的,择日不日撞日,我们今天就去登记吧。”   玺羽眨了两下眼,干干地笑道:“没……没事,就当一……一夜情好了。”   莫誓深邃的眼睛不悦地眯起来,他扯了扯被子的一角,似乎想慢慢剥开眼前这个粽子:“哦?那你还想和谁一夜情?”   玺羽紧张地看着他抓着被子的爪子,讪讪地笑道:“没……没谁了。”   “嗯,那就登记吧。”一抹灿烂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   玺羽转了转眼珠子,叫住莫誓:“那户口本在我妈那儿,她出差去了。”   莫誓笑眯眯地回道:“你放心吧,上次送你回去的时候,你妈妈就把户口本放我那儿了。随时都可以去登记。”   玺羽不甘心地问:“那……她聘礼也不要了吗?”   “放心,我也不要你嫁妆。”莫誓扯着大大的笑容,一副你占便宜了的表情。   玺羽很悲哀地发现,莫誓真的是一头腹黑的大尾巴狼,自从她上次上了他的车,她就把自己很便宜地卖掉了。   ﹤﹤﹤﹤﹤   莫誓一路吹着口哨,乐呵呵的从民政局里走出来,逢人就搂着玺羽炫耀般的大嗓门道:“这是我媳妇!”   玺羽在一旁幽怨地望着莫誓,耳边全是刚刚那两个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   “这两个人可真是不一样啊,愚人节来登记!”   “对啊,你看那男的,虽然长得很养眼,但是一直在傻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那跟他结婚的女孩子可真可怜。”   ……   玺羽可怜兮兮地翻着结婚证,指着日期幽怨地说:“莫誓,你就不能明天来结吗?”   莫誓笑嘻嘻的把脸凑近玺羽:“要不,咱们离了再结?下回你挑个好日子。”   玺羽叹了口气,很无奈地摆摆手说:“算了,浪费钱,你把聘礼补给我就行了。”   莫誓一拍胸脯,豪气干云地搂着玺羽:“没问题,我把自己也打包了给你做聘礼!”他将下巴轻轻搁在玺羽的头顶,温柔地说,“不过你要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玺羽点头,“好啊,不过我要先做一件事。”   莫誓疑惑地望着她。只见她缓缓踮起脚尖,脸上挂着很灿烂的笑容。   没有得到预期的甜蜜一吻,脸颊却被玺羽的两只魔爪使劲一捏,玺羽心满意足地笑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玺羽朝他抛了个媚眼,颇为流里流气地说,“手感不错嘛。”   莫誓愣了会儿,搭着玺羽的肩叹道:“原来你还是个女流氓。”   ﹤﹤﹤﹤﹤   莫誓的车缓缓停在玺羽的工作室门口,玺羽好笑地回头看了眼莫誓:“送我来上班呢。”   莫誓笑而不语,牵着她的手走进阳光透亮的设计室。   丁晓优及工作室里的其他人都一脸羡慕地望着玺羽,让她不由疑惑半天,她轻声在莫誓耳边问道:“难道他们都那么羡慕我嫁给你吗?”   莫誓毫不谦虚地点点头:“对啊,他们都觉得你嫁给我,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玺羽切的一声扭过头去,却见丁晓优神秘兮兮的递上来一个盒子,两眼放光地说:“阿羽,赶紧打开它,这是从法国飞过来的,你老师的老师约翰▪奥汀寄过来的,名字叫bonheur(法语,幸福)。”   玺羽睁大了眼睛,望了望莫誓,又望了望丁晓优,颤巍巍地接过来,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婚纱,如花瓣般缀着层层叠叠曼妙的轻纱,轻纱上又用银色的丝线绣着精致的刺绣,仿佛可以听见圣洁的福音从教堂里缓缓传来,让人不禁想到了天使,美丽而纯洁。   若说世界服装界和设计界,无人不知约翰·奥汀,他虽已收山多年,但其不败盛名却从没被超越过。   玺羽激动地拉着莫誓:“你怎么做到的?”眼里泛着激动的泪光,如果说她的老师是她学习的对象,那约翰·奥汀则是她崇拜的对象,对她来说可以算是神一般的存在。   莫誓宠溺地摸摸玺羽的头,笑道:“傻丫头,我只是费了点唇舌,主要还是因为你是他徒弟的徒弟,而且你的老师伊恩也出了很大一份力。”他顺手捏了捏玺羽光滑的脸蛋,“这个聘礼,够不够啊?”   玺羽笑眯眯地回道:“我巴不得马上跟你结婚呢!”   众人都很配合的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丁晓优也早已把前几天的担忧抛诸脑后,应和道:“我看你是迫不及待的想穿上这件婚纱吧。”   玺羽默念着婚纱的名字,“bonheur,bonheur……”好像幸福真的就在身边,触手可及,她紧紧牵着莫誓的手,轻声用法语说了一句:“Vous êtes le bonheur de ma vie(你是我一生的幸福)。”   莫誓回握着玺羽的手,另一只手轻点玺羽的鼻子,笑意盈盈:“你知道就好。”   丁晓优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啧啧道:“你们小两口就别在这寒碜我这个孤家寡人了,我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一旁刚进工作室的小助手好奇地凑近丁晓优,问道:“晓优姐,刚刚玺羽姐说的不是英语吧?”   “她老人家说的是法语,小姑娘不懂,快做事去。”丁晓优不耐烦地朝她挥挥手。   小姑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溜回去工作。   玺羽挽着莫誓的手,学着刚刚小姑娘的样子朝丁晓优俏皮地吐着舌头:“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要麻烦丁老大身兼二职啦。”   丁晓优挥挥手,咬牙切齿地说:“你去吧,等你回来,我要放一年的大假。”   玺羽惊道:“你打劫呢?”   “哇,徐玺羽,你可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姐再把时间花在工作上,以后你儿子都能打酱油了我还没嫁出去呢!”丁晓优十分夸张地上上下下扫了一圈玺羽和莫誓,惊叹道,“欸,徐玺羽,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了诶。”   玺羽一溜烟闪到了莫誓身后,结结巴巴地说道:“哪有啊,你要放假就放假,我先走了。”说完,拉着莫誓便急匆匆地消失在大门口。   丁晓优啧啧有声地感叹道:“就算跟他那啥了,我又不会说你,跑那么快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都看出来,上一章他们那啥啥啥了~   慈悲   白色的飞机像一只只巨大的怪兽蛰伏在清晨的机场,浓稠的雾气带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玺羽靠在莫誓的肩上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莫誓聊着天。   “我总觉得田澜怪怪的呢。”   “怎么了?”莫誓带着笑意问道,这个小丫头不是还想套问他们的初恋细节吧?   “唔……总觉得,她破坏我们之间感情的手段很奇怪呢。”   “说不定只是你想多了。”莫誓无奈地笑道。   玺羽用力地捏着莫誓的脸,哼哼道:“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呢,我手上可有你和她的青涩照。”   “是吗?我以前帅不?”莫誓笑嘻嘻地望着玺羽,“你是不是很后悔没有早点遇上我?”   “你正经点好吧,”玺羽拍开他凑近的色迷迷的脑袋,“我是说田澜好像在很努力的在引起,我的注意。”   莫誓皱了皱眉,田澜在他的印象里似乎一直是个安静乖巧的女孩子,对于这番行动,他还真的是不能理解。   “徐玺羽!”徐妈妈一手拖着大包小包一手拉着家兴出现在他们小两口面前,十分不满地说道,“让你来接机,你在这坐着当大爷呢。”   玺羽笑眯眯地站起来,很乖巧地接过徐妈妈手上的行李:“我错了,您老人家才是大爷。”   徐家兴扑哧一笑,凑到玺羽耳边说:“姐,你那是脏话。”   “欸?”玺羽的脑子里扑腾扑腾冒出四个字“你大爷的”。她汗颜地瞅瞅徐妈妈,又瞧瞧莫誓,见他们脸色都没什么异样,朝家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家兴很配合地点点头,朝着莫誓甜甜地叫了声:“姐夫好。”   莫誓乐呵呵地接过家兴的行李:“乖。”顺手又拿过玺羽手上的旅行包,温柔地说,“需要提的都给我。”   徐妈妈满意地点点头,笑着拉过玺羽轻声说:“你是不是怀孕了?两个人这么急着去登记嗯?”   玺羽连忙摇摇头,红着脸说:“老妈,你想多了。”   徐妈妈拍拍玺羽的手,语重心长道:“可以计划计划了,越年轻的时候生,越容易恢复,你知不知道?”   “呃……”玺羽尴尬地点点头,“知道了。”   “你早点生,妈妈还可以给你带孩子,让你们两个多过几年二人世界的逍遥日子……”   “嗯……”玺羽默默地应和着。   “妈妈跟你说,要多生几个……”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玺羽一直耷拉着脑袋,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徐妈妈语重心长的生孩子理论。   ﹤﹤﹤﹤﹤   玺羽带着家兴来到医院已是下午两点,阳光明媚中,玺羽碰到了田澜。   她今天的装扮十分简单,头发卷成一个髻,脸上脂粉未施,穿着一条水洗的牛仔裤,脸色有些憔悴。让玺羽吃惊的是,她的手上抱着一个似乎才八九个月大的孩子。   玺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疑心自己兴许是认错人了,转身便要离去时,却听见田澜在身后叫她:“徐小姐。”   玺羽让家兴自己去验血,回头礼貌的对着田澜笑了笑,眼神望向她怀里眉清目秀的小孩:“这是田小姐的孩子?”   田澜幸福地点点头,对玺羽说:“徐小姐,我们去旁边坐一会儿吧,我有话跟你说。”   玺羽微微一笑:“行,你也别叫我徐小姐了,叫玺羽就可以了。”如果说之前田澜幼稚的行为没有引起她的注意的话,那么此时怀里抱着孩子素面朝天的田澜却的的确确引起了玺羽的兴趣。   二人行到长椅旁坐下,田澜逗着怀里的孩子:“宝宝,那个是阿姨哦。”   孩子似乎心有灵犀般对着玺羽一笑。   田澜感叹道:“孩子很喜欢你呢。”   “是吗?”玺羽笑道,“小孩子很漂亮呢,像你还是像他爸爸?”   田澜抿着嘴,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孩子像他爸爸。”   玺羽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那个……我这么说可能会有点唐突,但是我真的挺疑惑,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想破坏我和莫誓之间的感情?”   田澜漂亮的眼里显出忧郁:“不好意思,因为我要和孩子的爸爸离婚了,但是我又不想让孩子在一个单亲的家庭环境成长起来,所以想为他找一个爸爸……莫誓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好人,我想他一定可以做一个好爸爸的。”   她神情有些激动地握着玺羽的手,“不过我发现,你和莫誓的感情真的很好,虽然不是轰轰烈烈的,但是,但是你们一定可以一辈子的,”她的目光渐渐落在自己孩子的脸上,语气不知是羡慕还是酸涩,“你们的孩子一定可以幸福地长大。”   玺羽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温和地笑道:“你还年轻,世上的好男人有很多,慢慢来,总会找到的。”她伸手轻轻摸着田澜怀里的孩子,“就算父母一辈子在一起,但互相之间如果没有爱意的话,对孩子来说,也不会是幸福的。”   她回握田澜的手,眼神真诚地说:“有你这样的母亲,你的孩子一定会幸福长大的。”   田澜泛酸的眼里露出笑意:“你不怪我?”   玺羽摇摇头,说:“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你只是想给孩子一个健康长大的环境。”她澄澈的双眼露出笑意,“不过以后别这么做了,还是去找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比较好。”   田澜感激地点点头:“你真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也是个好妈妈。”   “嗯,到时候一定向你请教。”玺羽笑眯眯地说道,她看了看手机,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的。”   田澜望着玺羽离开的背影,在心里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早已打听过玺羽家里的情况,即使是自己讨厌的人的儿子,她也会心怀善意的去对待。她想,她一定是个怀有慈悲之心的温柔之人。   田澜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孩子,轻声说:“她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对不对?”   小孩睁着纯洁无邪的大眼,无声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了!   微澜   今天早上一大早,莫家别墅门口就站着三个人,两个穿着睡衣,一个提着菜篮子,面面相觑。   终于,提着菜篮子的林阿姨发话道:“先生,太太,你们再发呆也不是办法呀。”   穿着睡衣的玺羽将视线从地上的小婴儿身上移开,缓缓落到莫誓的脸上,摸着下巴摇摇头说:“看起来不是莫誓的儿子。”   莫誓无辜地翻了个白眼,望了望孩子,又望了望玺羽,高大的身影故意放在玺羽的肩头蹭了蹭,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一直对你忠心耿耿呢,”他惊呼着戳戳玺羽的脸,“不过跟你长得有点像啊,不会是……咱妈的孩子吧。”   玺羽踹了他一脚,道:“说什么呢!”   莫誓抱着脚哇哇大叫:“徐玺羽你谋杀亲夫啊!”   玺羽不理他,抱起孩子说:“林阿姨,你去附近买点婴儿用品,我先把孩子抱进去,待会儿送他去警局。”   林阿姨叹了口气,道:“我去门口问问保安,最近真是什么人都放进来了,上次是什么田小姐,这次……”   田澜……玺羽脑子里一闪而过前几天在医院里的场景。   “我知道了,”玺羽打断林阿姨道,“这是田澜的孩子。”她仔细地打量孩子的五官,的的确确是自己前几天在医院见到的那一个。   但是,为什么田澜要把孩子放在他们家门口呢?玺羽细细地回忆着昨天和田澜说的话:   “莫誓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好人,我想他一定可以做一个好爸爸的。”   “你们的孩子一定可以幸福地长大。”   “你真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也是个好妈妈。”   她昨天一再重复强调,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有不妥之处!玺羽忙叫来莫誓,将孩子托给林阿姨照顾,二人一路飞驰的到了田澜的家门口。   这里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警察在她家门口拉起了警戒线,玺羽的心咯噔了一下,不好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   莫誓抚慰性地拍拍玺羽的背,示意她不要担心。他带着玺羽走进人群中,拉住一位大爷问道:“请问这里出了什么事吗?”   “哎哟,这里的一个小姑娘下杀了她的老公,现在被警察抓起来了。”   旁边的一位大婶搭腔道:“不是老公,听说是前夫呢。”   玺羽愣了愣,原来她走了另一个极端。   她的手不自觉攥得更紧了些,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她把我当作了什么?一个利用对象?”   莫誓搂着玺羽的肩:“好了,别浪费力气生气了,我去安排一下,见到田澜再说,好不好?”莫誓刻意减缓语气的时候总让玺羽觉得他是在哄小孩子。   “好吧。”玺羽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还是很沉重的表情。   莫誓无言的默默牵住玺羽的手,他的手掌温暖,仿佛在他身边,就是世界。   玺羽无声地笑了笑,安心地闭眼养神,无论结果如何,她是不是可以都不用操心呢。   因为有他在身边。   她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吗?她再也不用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要像一个男人那样独立了吗?是不是从此以后都是被宠爱,被保护呢?   这幸福太温暖,太厚实,太突然,让她忽然间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一个习惯了贫穷和平凡的人,忽然间锦衣玉食华袍加身,似乎眼前的现实才是梦境,薄弱得一击即碎。   渴望了太久,太沉重,以至于自己也不相信它能够实现吧。   车流像无数条河流那样交错相聚又分开各奔东西。马路边的树木相互隔着一个精确的距离,树冠被修剪成同一种形状,经过的地方都像是一个地方。   玺羽看了会儿窗外,又无趣地闭上眼。   田澜,你究竟在想什么呢?托付了你最牵挂的,你就可以自私地抛弃他吗?   ﹤﹤﹤﹤﹤   田澜在见到玺羽的那一刻,已心如死灰的眼神忽然间被点亮。   她满怀期盼地隔着玻璃望着玺羽。她知道,她确信,作为玺羽的孩子成长起来的孩子,一定会比较幸福。   “田澜。”玺羽的脸色不太好,她澄澈的眼睛此时带着浓烈的情绪,像一个强大的漩涡搅动着满世界的沉沉暗色,让田澜看着有些心怯。   她不笑的时候声音清冷:“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田澜坐着默默地点点头,她揪着衣角,眼含泪花地说:“徐小姐,我……我的孩子……以后就托付……”   玺羽的目光泛冷,如冬日冷风,瑟瑟入骨,她毫不留情地打断田澜:“我是让你解释,不是要你交代后事。”   莫誓在一旁默默地坐着,他虽然没有玺羽那么愤怒,但他也知道,玺羽是恨铁不成钢。她虽然不太善于和人交朋友,但只要和她成为朋友的人,最后都会和她成为挚交。   她很善良,那种古道热肠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虽然她的面上常常是冷冰冰不太容易亲近的样子。   田澜噤了声,站起来默默跪到地上:“我不奢望你们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但是请你们收养他吧,求求你们了……”   莫誓面有不忍,叹道:“田澜,快站起来,我们会照顾好他的,快起来吧。”   田澜脸上露出笑颜,鱼尾纹堆在眼角让她看起来忽然间沧桑了许多。   玺羽别过脸:“你既然也不奢望我们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你就不怕我对你的儿子不好吗?”   田澜殷切地望着玺羽:“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愿意救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个好人。”   玺羽扯起嘴角,笑了笑:“你别给我戴高帽,难道我善良我是好人就要给你养儿子?”   “我……”田澜带着哭腔,求救般地望着莫誓。   “你别看莫誓,是我在跟你说话。”玺羽看着她,“而且你还是莫誓的前女友,你觉得有多大的可能性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儿子呢?”   田澜的脸色灰白一片,望着玺羽有些不可置信。   她以为玺羽是个温和的女人,像所有善良的大家闺秀一样。   玺羽笑道:“怎么,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她站起来,眼神里似乎有些轻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自信些什么?你以为见我几面打听一些事,就了解我了?你这么轻而易举地抛弃你的儿子,你觉得你配做一个母亲吗?”   田澜捂面痛哭起来:“我也希望能陪他长大……我也希望我可以像你那样有一个疼爱自己的老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可是……可是我没有啊……我没有这个命……没有啊……”   田澜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像一只小兽在呜咽。   玺羽有些心酸,问道:“那你又是为什么,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既然你觉得我和莫誓值得你信任,那么你以后生活上有什么问题的话,难道我和莫誓不会帮你吗?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呢?”   田澜呜咽道:“他……他要卖掉孩子……他那么对我不要紧……可是……我不能让他卖了孩子……我不能……徐小姐,莫先生……我求求你们,别把孩子交给他的朋友家人,他们……都不是好人……我求求你们了……”   ﹤﹤﹤﹤﹤   外面阳光灿烂,可是有的人此生可能再也看不见了。   庭审那天,玺羽去听了。   田澜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终身监禁。   一锤定音后,她以后也与自由绝缘了。   孩子的名字叫莫微澜。他再也不是田澜的儿子。他姓莫。   听闻田澜是被他前夫□后怀了这个孩子,后来便嫁给了他。可是那个男人却嗜赌、酗酒,好像是某个破产财团的公子。   这个男人死有余辜,可是却不应该用她的自由来换。   玺羽抱着莫微澜,坐在花园里看着报纸。   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孩子已经习惯了玺羽的怀抱,乖巧地靠在她的身上,像一只可爱的小猫。   怀疑   “徐玺羽,你脑子有坑啊!”丁晓优十分不屑地坐在玺羽面前翻着大大的白眼。   玺羽配合地点点头,笑道:“脑子的坑越多,越聪明,那种脑子表面平滑光溜溜的,”她摇摇头说,“应该生活不能自理。”   丁晓优气结:“老子不是跟你讨论生物!”   玺羽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吧,我洗耳恭听您的教诲。”   丁晓优目光如剑的上上下下打量着玺羽,眼里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来:“我说徐玺羽啊,你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把陌生人的孩子抱回来养,不对,”她喝了口咖啡,继续道,“应该是把你老公的前女友的孩子抱回来养,我看还是先让莫誓和那娃去做个亲子鉴定,保不准就你一傻×被蒙在鼓里呢。”   玺羽瞪她一眼:“你怎么说话的?”   “我用嘴说话的,不行啊?”丁晓优回瞪她道,“你也不想想为什么那女人就这么执着的把孩子弄到你们家门口,就因为你人好?难道你头上顶着‘我是好人’四个大字吗?”   玺羽叹气:“可是她都托付给我了,难道我拒绝她?”   “你没病吧?你是郭美美,红十字会是你家啊?就算你有钱有闲相信好人有好报,但是你不能当冤大头吧!”丁晓优说话的时候总是跟机关枪开火似的。   “晓优,你温柔点行不?”玺羽委屈地望着她,“我看莫誓也答应了,就没考虑这么多……”   “徐玺羽,我看你平时挺聪明的啊。”丁晓优鄙夷地看着她,“你最近是被雷劈了还是被莫誓那小子下了慢性毒药痴呆了?莫誓答应得这么快为什么呀?你问过他没啊?”   丁晓优继续咄咄逼人:“我告诉你,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别以为找到一只变异的就万事无忧了,有条Y染色体的都不是好东西。”   “冷……静……”玺羽把越说越激动的丁晓优按回椅子上,笑嘻嘻地说道,“我会找人查一查,你别动气,女人生气容易老的。”   丁晓优剜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哼,我告诉你,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你就算不想知道总有一天也会知道,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知道,有个准备。”   她可不相信徐玺羽心里一点怀疑都没有,就这么傻乎乎的帮别人养孩子一点都不像徐玺羽的风格,如果她不是被鬼附身,那么这家伙就是在逃避问题。   ﹤﹤﹤﹤﹤   “玺羽,”陈衡之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欣喜,一点都不像他平时情绪内敛的样子。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徐亦辰找到匹配的骨髓了。”陈衡之的声音温润,像从温泉里升起的蒸汽,还带着扑面的水水润润的热气。   玺羽一直觉得,陈衡之实在是个适合当医生的人,总是能给人莫名的信赖感和安全感。   病人将自己的性命托付于医生,最需要的便是这样的无条件的依赖和信任吧。   “玺羽,你听见了吗?监狱里已经同意让田澜明天到医院捐献骨髓,亦辰很快就可以恢复健康了……”   玺羽坐在办公室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咖啡,巧克力色的液体冒着醇厚的香气,主人却似乎一点没有要品尝它的意思。   终于,玺羽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此时,柳纤纤正教训着手下的那一帮小记者,在看到屏幕上的“徐玺羽”后,愣了三秒钟。   她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高傲的嘲笑:“徐玺羽,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电话那头玺羽的声音有些无奈:“嗯,今天月亮也会从西边出来。”   “什么事?”柳纤纤漫不经心地问她,她才不相信徐玺羽会没事打电话问候她这个从来没有交好过的老同学。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犹豫了很久:“……想问你……你——去验血了吧?”   如果柳纤纤此时在玺羽的面前的话,可以看见玺羽那极富搞笑色彩的表情,欲言又止很是挣扎的样子估计会让柳纤纤暗爽半天。   “怎么?想谢谢我?”柳纤纤娇媚地笑道,“反正那天我也是顺便。”   “那个……”玺羽的声音涩涩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吞吞吐吐的了?”柳纤纤皱着眉,娇媚的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有话快说,你不知道记者的时间很宝贵呢?”   “我就想问你……有没有认识的私家侦探?”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哈?”柳纤纤的声音十分不可置信,“你想查什么?”   “你就告诉我你认不认识,其他的你别管了。”   “啧,我等下发给你。”柳纤纤撇撇嘴,不屑地说道。   “谢啦,下次请你吃饭。”   “不用了,看到你就倒胃口。”柳纤纤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玺羽勾着嘴角挂了电话,柳纤纤虽然一直对她有敌意,但至少是直率本真的人。   莹润白皙的杯子里的咖啡已失去了热气,沉沉地躺在杯子里像是一滩死水。静默的空气里,手机的突然震动打破了玺羽眼前仿佛会凝固的死寂。   不过却是莫誓发来的一条短信:“老婆,别忘了今天是拍婚纱照的日子,等下我来接你。”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却让玺羽的心里泛起波澜。已经让这个人进入自己的生活,好像也开始完完全全接受他的存在,逐渐开始适应依赖他被她宠爱的日子,如果发现被欺骗,她是不是能够有勇气义无反顾地离开,或者是有勇气原谅他的所有?   她不确信。   也许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因为恐惧,所以逃避。   如果真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如果莫誓是第二个徐爸爸。   玺羽攥紧了拳头,看着屏幕里那条柳纤纤发来地短信,难道真的要她找人偷偷调查莫誓和田澜?偷偷的拿着莫誓和莫微澜的头发去进行鉴定吗?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一旦她踏出那一步, 便是她默认了自己的失败和不自信。仿佛践踏着自己的自尊前行。   她不愿意这么做,因为她别扭又固执的倔强。   玺羽的攥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忽然觉得,重生的这些年,她活得太过舒坦,除了徐爸爸的事,她几乎“无所不能”,虽然所有的东西都是付出努力得到的,但是她确实也得到了,求而不得的心情,似乎离她很遥远。   重生以来,尽管有挫折有艰难,但似乎一直都不会恐慌自己会有所不能,好像只要付出,就有回报。   会不会这段年华太过锦绣,用尽了她余生所有的运气?   玺羽望着白色瓷杯里冰凉的咖啡,心里似乎也蔓   背影   夜晚的烟火,灿烂又清晰。   玺羽站在窗前,对漫天的喧嚣与热闹视若无睹。莫誓站在她左侧,眼里溢出看不太懂的悲伤情绪。   “莫誓。”玺羽淡淡地开口道,“我们……”   “不要说。”莫誓紧紧的将玺羽拥进怀里,两只手臂像钢铁般禁锢着她,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不要说,不要说……”   玺羽轻轻地拍着莫誓的背,这般高大的男人,此时却像一个害怕被遗弃的小孩般依偎着玺羽,无论如何也不敢放开抱着的她。   “莫誓,”玺羽温柔地叫他,声音平静得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我们先回家好吗?”   “不……你不要离开我……”莫誓的声音带着些鼻音。   “莫誓,”玺羽叹道,“我知道那是你的孩子。”   “所以呢?”莫誓紧紧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无踪,遍寻不见。   “我们先分开吧……”   莫誓红着眼问她:“分开……分开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玺羽抬头,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莫誓的五官,笑道:“你和小时候长得很不一样,如果不是看到你小时候的照片,我还不知道,那孩子和你长得这样像。”她嘴角的笑容逐渐化为嘲讽,“做观众一次就足够了。”   “玺羽……我解释给你听,好吗?”莫誓拉住玺羽的手,温厚的手掌指尖冰凉。   “对不起,莫先生,”玺羽甩开他的手,“我现在听不进你的解释。”她的背影仿佛是最冷漠的拒绝,在这烟花灿烂的夜晚里。   在热闹与冷清的对比里,他忽然成了最萧索的那一个。   莫誓常常站在玺羽身后,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有时候是甜蜜,有时候是惆怅,有时候是希冀,有时候是忧伤,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觉得如此绝望。   站在里面的莫言见这外面的二人气氛不对,将莫誓小时候的影集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追上玺羽,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个微小的地方似乎在恐惧着,害怕着,似乎只有玺羽和莫誓真正公告天下般的在一起后,她的心才能够平静、安定下来。所以,他们之间一定不能出现问题,她一定要追上玺羽。   “玺羽,等一下。”穿着高跟鞋的莫言卯足着劲儿追上玺羽,她的声音有些小喘,“我……我哥惹你生气了吗?”   玺羽对她安抚性地笑笑,说:“没事。”   “可是……”   莫言总觉得玺羽和莫誓之间怪怪的,尤其是翻到莫誓的满月照时,二人的表情都很古怪地僵硬了。   出去谈了一会儿,二人之间的古怪却似乎根本没有好转的倾向。   “我先走了,”玺羽朝她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踩着高跟鞋走远了。   莫言默默地回到摄影工作室,招待的业务员很热情地说道:“新郎新娘小时候都好可爱,合成的照片一定很登对,不如多选几张,莫小姐你觉得如何?”   莫言拿回影集,不耐烦地说道:“他们都走了,还挑什么挑!”   业务员傻愣愣地望着莫言蹬着高跟鞋蹭蹭蹭地离去,摇头感叹道:“估计这对……也要谈崩了……”   ﹤﹤﹤﹤﹤   夜晚,徐家灯光温暖如昔。   徐妈妈正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打着毛衣,一旁的家兴百无聊赖地调着电视频道。二人均是一副震惊的样子望着突然回来的玺羽。   “怎么啦?东西还没搬全呢?”徐妈妈打趣道。   “你在织毛衣啊?”玺羽蹭到徐妈妈身边,扯着宝蓝色的毛线笑嘻嘻地说,“织给我的吗?”   家兴搭腔道:“想得美,那是她老人家织给她外孙女的。”   “外孙女?”   “对啊,”家兴笑眯眯地说,“老妈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让你和莫誓务必生一个女孩子。”   玺羽的眼里的眸光渐渐黯淡下来,苦笑道:“我好像看人不太准。”   徐妈妈放下毛线,皱眉道:“怎么了?那小子他欺负你了?”   玺羽摇着头蹭进徐妈妈的怀里,眼里有些涩涩的:“妈,你收留我吧。”   徐妈妈拍她一下,说道:“好,妈养你一辈子都没问题。”   “嗯。”玺羽乐呵呵地靠在徐妈妈的肩头,“妈,别织给你外孙女了,先织给你外孙女的妈你的女儿吧。”   “好,”徐妈妈揽过玺羽答应道。   “妈,你偏心!”家兴不甘心地抱怨道,“我要的时候你怎么不答应我啊?”   “好,我现在答应你行不?”   “不行!我已经吃醋了!”家兴撅着小嘴,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臭丫头,你小时候,老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敢吃我的醋?”玺羽危险地眯着眼,笑容阴险地说道。   “好吧。先织你的。”家兴瑟缩了下脑袋,嘴里咕哝道,“以大欺小,没天理……”   “徐家兴?”玺羽笑眯眯地凑近她,眼神诡异,“老妈说你最近交了小男朋友,带给姐看看吧。”   “不用,不用了,”家兴摇摇手说,“你就让我们自由恋爱几年,我……我给你热牛奶去……”   望着落荒而逃的家兴,玺羽眼里露出纯粹的笑意,也许这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吧。   徐妈妈搂过玺羽的肩,语气温柔又心疼地说:“宝贝,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妈妈都支持你。只是,妈妈希望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认认真真想清楚,对自己负责,也对别人负责,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   玺羽点头,靠在妈妈身上,感觉心安。   不论何时何地,不论什么情况,只因为你,便无条件支持你的人,你受伤后最心疼你的人,最了解你给你最适当呵护的人,就是家人,这世间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家人,只属于你的家人。   挣扎   春末夏近,偶尔艳阳高照的中午,透露出夏日的浓烈气息。   家兴从玺羽背后冒出来,拿起玺羽面前摊着的那一大件精致的白色婚纱,无奈地说道:“你对着这婚纱发了两天的呆,那人在我们家门口也发了两天的呆了,如果哪天下场雨,你们俩就可以去演电视剧了。”   玺羽扫了她一眼,并不予以置评。头也不回地说:“把这件婚纱拿到设计工作室里,让你晓优姐拿去拍卖。”   “欸?”家兴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你疯了吧?这是约翰·奥汀设计制作的!你知道谁是约翰·奥汀吗,徐玺羽小姐?”   “谢谢你的提醒,徐家兴小姐。”玺羽一字一顿地回道,“你亲爱的姐姐,我,现在脑袋清楚眼神清明,并且告诉你我十分非常地知道这是件什么东西,请你把这它务必立刻送走!”   家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将婚纱放在盒子里装好,摇头感叹道:老姐是快到更年期了,自己心里明明喜欢得要死,偏偏还死鸭子嘴硬要将这东西送走。唉,要是她结婚的时候能有这么一件婚纱,没有新郎她都愿意嫁。   家兴抱着纯白色的盒子走到楼下,将盒子递给莫誓,道:“我姐让我把它送去拍卖,我想还是放你那里比较好。”   不过才两天,莫誓便憔悴了许多,他的眼里布满红血丝,下巴长了一圈青色的胡茬,表情落寞。   他熄灭了烟,有些疲惫地说:“好,给我吧。”   他抬头望着玺羽房间的方向,声音温柔地说道:“你姐姐怎么样了?”   家兴叹了口气,比着手势说:“简直是超低气压,阴沉得不得了。”她看向莫誓,疑惑道,“你到底哪里惹到我姐了,她平时脾气虽然不怎么样,但也不算差,而且一般来说还是很讲道理的。”   莫誓苦涩地笑道:“我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以为早一点结婚,早一点让她完完全全变成自己的女人,早一点让自己和她有一个家,就可以抵御某一天这件事暴露之后的风暴。   可是,他终究是低估了这件事,也高估了,他自己。   家兴摆摆手,说:“算了,我姐不肯说,你肯定也不会告诉我,反正你早点和她和好吧,她跟个傻姑娘似的看着这件婚纱整整看了两天,你……好自为之吧。”   莫誓凝重地点点头,写了一张纸条递给家兴,说道:“你姐一直关着机,看不到我的短信,帮我把这个给你姐,好吗?”   家兴接过纸条,说:“OK,你要不先回去吧,等我姐心情好一点了,我通知你过来。我姐这人生气一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和好之后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你放心吧。”   “好。”莫誓苦涩地笑道。她不生你们的气,是因为你们是她最信任的人;而我,不知道还在不在她的被信任范围内。   莫誓坐进车里,驱车离开了徐宅。   玺羽站在窗前,望着那个终于离开的人,心里说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失落,似乎难过,似乎孤寂。   “姐。”家兴又屁颠屁颠地出现在玺羽的面前。   “干嘛?过十五分钟找我一次,怕我想不开啊?”玺羽头也不回地说。   家兴凑到窗前啧啧有声地说:“想找人家就去找嘛,站这儿偷看算什么事。”   玺羽瞪了家兴一眼,语气不善地说:“我只是在看好天气。”   “好吧。”家兴摊了摊手,从善如流,“呐,把手伸出来。”   “又怎么了?”   家兴把纸条放在玺羽手掌上,表情认真地说:“姐,遇到问题要解决,不要逃避,你教我的,自己都忘了吗?”   玺羽露出两天来的第一个笑容,揉揉家兴的脑袋:“你长大了。”她望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说道,“我会解决的,无论是怎样的结果。”   家兴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笑道:“希望是好的结果。”其实,我们都希望你幸福。希望你永远幸福。   “你就不用操心了,找你的小男友约会去吧。”   “那你记得吃饭哦,妈妈和我晚上都有事,你要记得吃哦。”家兴一再叮嘱她,仿佛她才是姐姐似的。   “知道啦,家兴姐姐。”玺羽不耐烦的朝她挥挥手道。   “那我走了啊。”家兴一步一回头地嘱咐道,“要记得吃饭。”   “好。”玺羽目送家兴离去,一脸好笑地摇摇头,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她的笑容随着家兴越来越小的背影而渐渐消散在脸上。手上的那张小纸条仿佛散发着灼人的热气,提醒着它的存在。   玺羽将纸条丢在一边,戴上耳机窝在沙发里听歌看书,虽然看起来惬意,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的某一处正叫嚣着,冲撞着,像一锅煮沸的水不安分地滚动着。   她烦闷地站起来,丢下耳机,从小角落里找出那张小纸条,可是心里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徐玺羽,他欺骗你已经是事实了!你还需要什么解释?你犯贱啊?   玺羽又气闷地丢下纸条,回到沙发上。可是,过了几分钟,那张纸条似乎又散发出某种魔力,吸引着她靠近。   玺羽郁闷地丢开书本,捡起纸条,缓缓打开。   熟悉的字体又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又觉得酸涩难过起来。   “I always love you.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或是以后。   我怕告诉你,我就会失去你。我知道,虽然你从来不说,你觉得父母对孩子的责任比他们之间是否相爱更重要。   玺羽,如果你愿意,如果你想,可以打开手机;如果你不想,那就删掉。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站在原地等你。无论能不能等到你。”   求证   玺羽在家颓废了三天,自怨自艾了三天后,终于决定走出家门。   可惜,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半个月来的第一场瓢泼大雨。   玺羽恹恹地窝在沙发里看无聊的娱乐节目,偶尔爆发出几声神经兮兮的笑声,自娱自乐的样子似乎很满足。   丁晓优踏进客厅,见到的就是玺羽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徐玺羽,挺尸呢?”   玺羽艰难地伸长脖子,很保质保量的给了她一个白眼:“丁菇凉,你来迟了。”   丁晓优一屁股坐到玺羽旁边,拍拍她扭成一团的身体:“把屁股给我收进去。”   “你来干嘛,看我挂了没?”玺羽不情不愿的把身体侧着躺平了,哼哼唧唧地抱怨道,“我伤心欲绝的时候你哪儿去了?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短信,都被移动吞了?”   “我看你还挺有活力的嘛。”丁晓优的黑眸笑意盈盈地看她,“徐玺羽,你是重新获新生了,还是在死撑装逼,你觉得我看不出来吗?”   “我问你,莫誓他解释了没有?”丁晓优夺过玺羽手里的遥控器。   玺羽坐起来,撇撇嘴道:“解释了。”   “解释什么了?”丁晓优抬眉问,随即又咂巴着嘴否决道,“孩子都生了,还能解释什么,他总不是被……强·奸的吧。”   “呃……他……说……那天他喝醉了,正好遇到了田澜……就……”   “呵——呵——”丁晓优鄙夷道,“所谓酒后乱性,不过是借口罢了。喝醉了不回家睡觉跑到女人的温柔乡里,哼,他醉得可真严重。”   “喂,你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揭我伤疤的?”玺羽看向她,脸色不满。   “我是要告诉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丁晓优语重心长地望着玺羽,神情俨然是个过来人模样的长辈。   “我跟他领证了。”玺羽幽幽地说道,“在四月一号。”   “离!”丁晓优果断地说,“要是不离,以后你一看到那孩子就会想到你们现在这会儿的破事,一辈子闹心,多不划算!”   “丁晓优,我和他签的不是合同,违约了不是给点赔偿金就可以解决的。”玺羽叹道,“我是给了他真心的,是有想过,或者说是相信过和他能够一辈子的。”   “哎哟嘿,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文艺的小姑娘。”丁晓优乐道。   “你别嬉皮笑脸,我不会跟你演小品的,你省省吧。”玺羽扯扯身上皱巴巴的棉质睡衣,夺回丁晓优手里的遥控器,按回刚刚她看的津津有味的某个娱乐节目。   “那你就认真点。”丁晓优又抢回遥控器,关了电视说,“上楼换衣服,咱们出去吃饭逛街喝咖啡。”   “干嘛?”玺羽戒备地看着丁晓优,不知道这家伙想出什么怪招。   丁晓优苦笑不得地说道:“亲,你放心,我只对男人有兴趣。”她扯着玺羽爬上楼梯,“作为你的好朋友,在你失恋的时候就应该拉你一把,让你早日迈出泥潭,告别过去,迎向新的明天。所以,”她将玺羽推进房间,“怨妇偶尔当当就可以,现在你就该重拾青春美少女的样子,出门找到遗失在某个旮旯角落里的自信!”   “丁晓优,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自信了,还有,纠正你一点,”玺羽从衣柜里探出脑袋,“我不是失恋的少女,我是失婚即将离异的少妇。”   “好吧,失婚的少妇,请你速度地换好衣服。”丁晓优摊摊手,“街上都是两条腿的男人,没有看上眼的,随便挑一挑看一看满足下虚荣心也是可以的。”   ﹤﹤﹤﹤﹤   “徐玺羽,让你出来,不是让你来监狱找自信的!”丁晓优跟在玺羽身后气急败坏地喊道。   “放心,我已经很平静了。”玺羽朝她挥挥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丁晓优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却也默默地坐在她身边,不再说话。   田澜坐在玺羽对面,眼神坦然。   玺羽朝她礼节性的露出笑容,开门见山道:“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知道了吧。”   田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相比与上一次的卑微,现在的她显得高傲,虽然身着一身囚服,但却像一个贵妇那般端首敛眉地坐着,仿佛身处某个高档的餐厅似的。   “你,愿意解释给我听吗?”玺羽不动声色的重新打量她,那双眼尾挑起的眼睛,是如此适合高傲的表情。那张媚丽的脸,是如此适合演得楚楚可怜,娓娓动人。   田澜露出的笑容带着几分轻蔑和嘲笑:“我从来不担心,被你发现。或者说,很期待你能早点发现。”   “说实话,你的确挺适合莫誓,比我年轻,比我有能力,但是,如果我也有这么一个富裕的家庭,也能出去留学的话,我并不一定会比你差。”田澜毫不示弱地看着玺羽,声音轻快像是一个比赛中的赢家带着胜利的喜悦,“莫誓可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你,”   她连眼角也带着愉悦,继续说道:“听闻他很早以前就开始追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那时候从美国回到A市,是因为我要和我的老公订婚,你觉得,一个还爱着我的男人,怎么会立刻爱上你?”   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玺羽却感觉不到疼痛,虽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心里的某个地方却像是破了洞,空荡荡地漏着风。   一颗心,就这样硬生生的被清空了。   她心里虽翻江倒海,但声音却出奇的平静:“所以,你想说莫誓是爱着你的,一直到现在吗?”玺羽的脸上不可思议地出现了一个笑容,灿烂的,耀眼的,在田澜看来甚至是刺眼的。   她,凭什么还能有自信?   田澜看着玺羽,似是想找出答案,可是她的眼睛深邃如海,沉沉的让她望不见丝毫外露的情绪。这样的眼神,可以说是清澈如水,不染世俗烟火,又像是洞察世事,万事万物都无法逃脱这一双暗如黑洞的眼瞳。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田澜挑衅地笑道,“他和我有了一个一岁大的孩子已经是事实,你觉得呢?”   “噢,对了”田澜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我们是酒后乱性。”   田澜带着点玩笑口吻的话,让丁晓优听得额头直跳,真想跳过这块玻璃,去扇那洋洋得意的女人一巴掌。她担忧地望向玺羽,却见她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一般,依旧云淡风轻地坐着,连紧握的手也不知何时已轻轻松开。   “我知道了,所以,你呢?爱你的老公还是莫誓。”玺羽依旧笑着,学着田澜的样子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对啊,你肯定是爱莫誓的,否则,为什么要谋杀你的老公呢?”   田澜警惕地看着玺羽,似乎有个直觉在提醒她,面前的女人并不是看上去那样柔弱善良容易欺负。   玺羽微微笑着:“要想知道莫誓是爱你,还是爱我,只有一个办法。”   田澜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你……想干嘛?”   “我有一个好办法呀,”玺羽勾着嘴角,“我让莫誓将孩子送人,如果他答应的话,那就是我赢了,如果很可惜,他不答应,那恭喜你,他深深深深地爱着你。”   “你……”田澜激动地站起来,却被狱警压回了位置上,她紧张地看着玺羽,“你别乱来。”   “乱来?”玺羽挑眉看她,“我可不是乱来,我这是……嗯……”她一副认真想着措词的样子,“帮你我之间做一个了结。”她一副很可惜的样子叹道,“不过,就算莫誓爱着你,”她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笑道,“你们之间也隔了一辈子的玻璃。”   田澜苦笑道:“你根本不相信莫誓,是爱着我的。”   “我相信,是爱过的。”玺羽看着她,神色平静,“而且,可能占据了他假装爱着我的某一段时间。”至于是他为了转移注意力,还是怎样,她就无从可考了。   “不过,你一直爱着他是真的。”玺羽笃定地看着她,“至于你为什么愿意嫁给你的老公和为什么杀了他,你不愿意讲的话,我可以找人查。”玺羽笑笑说,“只是为了好奇心。”   田澜笑道:“嫁他,是因为他爱我疼我,莫誓并不善于表达,以前的我,不相信他是爱着的我。或者说,嫁他是为了刺激莫誓。杀他,是因为他要对孩子不利,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她嘲讽地勾起嘴角,“因为他根本没有生育能力。”   “你要知道,对于每个男人来说,初恋总是最难忘的。我和他的那一次,你们也还没在一起,不过他是知道的,我有了他的孩子。祝你和莫誓,好运。”   ﹤﹤﹤﹤﹤   玺羽脚步虚晃地走出监狱大门,脑海里像是魔咒般回荡着田澜的话。   “你要知道,对于每个男人来说,初恋总是最难忘的。”   “不过他是知道的,我有了他的孩子。”   犹豫   “删除信息?”屏幕显示的发件人是莫誓。   玺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犹豫了一会儿,又坚决的选择了“删除信息”这个选项。   半真掺假的感情,已经有了瑕疵的感情,她好像应该毫不留恋地抛弃才对。   可是,心里升起的不舍是怎么回事?   玺羽颓丧地低下头,一个一个翻着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在这种时候,真正可以聊的人,能够毫无止境地听着她的抱怨她的牢骚的人,似乎少之又少。   丁晓优——昨天的玺羽已经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过,会自信又骄傲的大步离开。   林甜——和她的外国老公混血宝宝过着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生活,远在异国,似乎不太应该给她添麻烦,而且越洋电话也不便宜。   陈衡之——   玺羽拨通了陈衡之的电话,也许现在的她,需要的正是像他这样亦兄亦友的人,像朋友那样听她的牢骚,又像兄长那样为她指点迷津。   “喂,玺羽。”陈衡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虽然带了几分疲惫。   “陈衡之。我该怎么办?”一听到陈衡之的声音,玺羽的委屈就像打开地水龙头,呼的一下全部涌了出来,她带着委屈的哭腔,仿佛一个在幼儿园被欺负的小朋友回家向父母诉苦。   电话那头的陈衡之似乎愣了愣,上一次听到玺羽无助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是她爸妈离婚的那一次。   “玺羽,你在哪里?”他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却依旧温柔得像一首情歌。   玺羽吸了吸鼻子,道:“在房间的窗台上。”   他耐心地说:“你去盖个毯子,那里比较凉,坐久了会感冒的。”   玺羽点点头,随即发现陈衡之看不见,又应道:“哦。”   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后,陈衡之带着点笑意和宠溺问道:“好了吗?”   “嗯。”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了?”   “陈衡之,我想哭,很难受,也很生气,感觉好委屈,好失望。”玺羽语无伦次地说着,“我是不是太天真,太白痴,太容易被骗了呢?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傻逼,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为他们喝彩!”   “你不傻,你只是善良。”陈衡之虽然不知道玺羽在说什么,不过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意安慰她道。   “说的好听是善良,难听就是傻。”玺羽叹气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很牛逼,很聪明,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中,可是总是到最后才发现,我不过是个带给人笑料的小丑罢了。”玺羽怪里怪气地补充道,“我现在是不是又很像怨妇?”   “唔……还好。”陈衡之犹豫了一下。   玺羽不满地撇撇嘴:“其实你想说是的,对不对?”她舒展了□体,换了个姿势继续窝在那个大概宽不到0.5米得窗台上。   “你自己觉得呢?”陈衡之带着笑意地说道,“如果你自己觉得自己是个怨妇,别人再怎么说不是,你也会觉得别人是在骗你。”   “可是,我不想做怨妇。”玺羽挫败地说。   “那就不做。”   陈衡之说的好像是玺羽说:“我不吃饭。”然后他说:“那就不吃。”一样,轻松自然,仿佛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玺羽幽幽地问道:“可以想不做就不做吗?”   “你说呢?”陈衡之笑道。   “我……”玺羽怒道,“我要是能想不做就不做,我还用得着现在这么纠结来纠结去的么。”   “所以,既然没办法阻止自己的怨妇心理,那就该吃的吃,该睡的睡,等这情绪过去。”陈衡之说完这话的时候,已经出现在玺羽的面前,手上还拎着玺羽最爱吃的城东那家鲜肉小馄饨。   他站在那,脸带笑容,温暖得如同这个房间里的橘黄色灯光。   “你怎么来了?”玺羽讶异地看着他,又翻了翻手机,仿佛陈衡之突然从听筒里跑出来似的。   “请你吃宵夜。”陈衡之晃了晃手上香气四溢的馄饨。   玺羽挑眉笑道:“这么好?”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陈衡之越过玺羽,将热气腾腾的小馄饨拿出来,仔细的放在玺羽的面前,为她放好勺子和纸巾。   玺羽乐呵呵地接过碗,笑眯眯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衡之点点头,坐在沙发上望着面前这个一脸满足的小女人,笑道:“现在不就不像怨妇了吗?”   “啊……烫……”玺羽忙张嘴呼气,口齿不清地说道,“现在不是怨妇,是苦逼。”   “吃慢点,我又不跟你抢。”陈衡之看她一眼,语气很无奈。   ﹤﹤﹤﹤﹤   今晚星空璀璨,玺羽和陈衡之把沙发移动窗边,把脚挑在窗台上望着星空。   “你说,我这么做对吗?”   “你心里觉得舒服吗?”   “有舒服,也有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   “心里有股气堵着,闷得慌。”   “那就去把气发出来。”   “怎么发?”玺羽转过头,一脸疑惑地说。   “去找莫誓,把话摊开说清楚。”陈衡之伸手拍拍玺羽的脑袋,“解铃还需系铃人。”   “我该跟他说什么呢?”玺羽惆怅道,“我怕我像个泼妇那样毫不讲理大喊大叫的要他给个说法,我怕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他面前嚎啕大哭,我怕……”   “阿羽,”陈衡之拍拍玺羽的肩道,“他是你的丈夫,不是陌生人,你的每一面,他都应该知道。”他目光深深地望着玺羽道,“而且你的每一面,他都应该喜欢。”   “丈夫吗?”玺羽歪头看向陈衡之,“所以我要原谅他吗?”   “我如果让你原谅,你就会原谅吗?”陈衡之无奈地笑道,“你的心如果想要原谅,那就不要管什么是非,原谅他;如果你的心无法再接受他,那就离开他,即使所有人都劝你原谅他,和他在一起。”   “所以,你支持我?”   “我一直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是对是错。   签字   “玺羽。”电话里莫誓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兴奋。   “莫誓,我想和你谈一谈,你有时间吗?”玺羽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莫誓拿着电话愣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好。”   ﹤﹤﹤﹤﹤   初夏的阳光明亮而热烈。玺羽坐在咖啡馆的窗边,透亮的阳光把她的皮肤映得白皙细腻。咖啡色的大波浪卷发闲散地散落在肩头两侧,安静的她看起来仿佛是一个正耐心地等着爱人的热烈中的女孩。   大概五分钟后,莫誓迈着修长的腿走进来。他的头发似乎剪短了些,显得更是清爽,冷峻的阳光在阳光里显出柔和的线条。   他带着笑容坐下来:“以前你总爱迟到那么几分钟。”   玺羽为他点了一杯绿茶,轻笑道:“以前总爱迟到那么一小会儿,是故意的。”见莫誓深邃的眼眸里露出不解,她自嘲地笑笑说:“我不过是想多享受些你的宠溺。”   莫誓看着手中的绿茶,青绿色的透明液体在阳光中散发着清幽的淡香,他的语气温柔如茶中升起的袅袅雾气:“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这么宠你。”   玺羽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白色的瓷杯,她做重大决定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动着右手食指。   莫誓目光凝重地望着玺羽,深邃的眼里深沉如海,幽幽地翻滚着涌动着着暗黑色的潮水,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卷起漫天的沉沉云色。   玺羽澄澈的眼里带上一抹黯然,她深吸一口气,似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莫誓,我们离婚吧。”   “玺羽?”莫誓似是不可置信,深邃的眼里光芒一层一层地淡去,他的声音落寞,“为什么你不肯原谅我呢?”他的眼睛绝望而灼热地盯着玺羽,“那是我们之前发生的事,为什么不把它当作一个过去呢?每个人都有过去,如果我以后的每一天都是为你而活,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玺羽毫不逃避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透彻,“我不是介意你和田澜之间发生过什么,你说的对,那是之前的事,但是我介意你的不坦诚,介意你的隐瞒,介意你把我当作一个傻瓜。”   莫誓垂下头,眼里再无波澜:“我知道我不该隐瞒你,可我就是怕有一天你会因为这件事离我而去,所以我才急着要把你拴在身边。”他冷冷地勾起嘴角,笑容讽刺,“不知道是我高估了我自己,还是高估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玺羽摇摇头,叹气说:“莫誓,感情不是生意,没有高估低估,我要的不过是对等的感情,是你百分百的相信。”她轻轻笑道,“如果我决定和你过一辈子,你的好你的坏我都会努力接受,但前提是你的诚实。”   “我以后定对你百分百诚实。”莫誓站起来,拉着玺羽的手说道。   玺羽一点点挣开了莫誓的手:“莫誓,不是我说不在意说原谅就可以真的当做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她神情认真地说,“一份感情可以坚定到生死相许,但也会脆弱到容不得一丝瑕疵。我自己骗不过自己,我们还是结束吧。”她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书,轻轻递给对面的他。   莫誓苦涩的笑着说道:“你可真是厉害,爱和不爱都能这么轻易。”   他拿起笔,手上像拿着千斤之重的东西一般,一笔一划写得都十分用力。   玺羽坐在阳光里,望着纸上那力透纸背的签名和他落寞的背影,心里叹道:“不是爱和不爱都轻易,我只是想让自己唯心而活。”   ﹤﹤﹤﹤﹤   当玺羽带着一纸离婚协议书和许多行李回到徐宅时,徐妈妈正怒气十足地坐在客厅里决定给徐玺羽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徐玺羽,你长能耐了啊,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你就从一个新婚少妇转型成一个失婚妇女,你是不是还想养个孩子做个单亲妈妈试试啊?”徐妈妈插腰站在玺羽身边拉高了嗓门喋喋不休地说着,“你看莫誓的孩子不舒服,就送给他家的老头子养不就行了嘛,有必要非离婚不可吗?莫誓不是还喜欢着你吗?你至于吗?”   “妈,”玺羽不耐烦地看她一眼,“您能一边指责我,一边帮您的女儿搬下行李么?”   “哎哟呵,”徐妈妈瞪着徐玺羽说,“你是压根不想听我的话是吧?你知不知道一个离婚女人和你没结婚的时候身价差了多少啊?想都不想就把自己给弄成了商场里卖不出的积货,你到底长脑了没有?”   “我保证我长脑了。”玺羽弯着腰吃力地说,“不过您要是再不搭把手,我可能明天就残疾了。”   “你这臭丫头。”徐妈妈嘴上虽仍有诸多不满,但还是帮着玺羽将行李搬都她的房间里。   徐妈妈一边铺着床一边语重心长表情沉痛地说道,“莫誓除了这件事,妈妈觉得他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你应该多多考虑,三思而后行。”她的尾音里带着沉重的叹气声,孩子的幸福是天下妈妈最为担忧的一件事。   “妈,我成年了。”玺羽整理着衣服,回头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看你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过芝麻大点的事,你非把它当作一颗拦路的大石头,你这不是自讨苦吃自己给自己找堵吗?”徐妈妈看着她,“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只要他喜欢你,愿意对你好。”   “妈,这和出轨的本质是一样的,都是欺骗。”玺羽回头继续整理衣服,头也不抬地说,“和一个人一起生活需要很多的爱才能够支撑你去包容,如果我看到他就不耐烦,我们之间就根本不可能会走得下去。与其到时候相看两相厌,还不如趁早抽身。”   “唉,你怎么舒服,怎么活吧,妈妈只是怕你后悔,也许错过了这一个,就再也碰不到了。”徐妈妈摇头说道。   “妈,”玺羽走过去撒娇般地靠在徐妈妈的肩头,笑道,“会不会后悔是以后的事,我现在没法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离开他我虽然有难过,但更多的是释然。”   “好吧。”徐妈妈拍拍她的手,“你怎样开心,就怎样活。”   “嗯,谢谢妈妈。”玺羽歪头笑道。   徐妈妈半是无奈半是担忧地笑道:“你现在开心,老了之后没个伴,看你到时候还开不开心得起来。”   “你就放心吧。”玺羽哭笑不得地说,“我到时候一定是个比你还富有的老太太,随便就能招个比我年轻个十来岁的小相公入赘照顾我。”   “你啊……”徐妈妈无奈投降,“我去给你煮碗点心,待会儿下来吃。”   “嗯。”玺羽笑嘻嘻地点点头。也许她不够成熟,也许她还是任性,但这就是她徐玺羽,倔强到不想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将就。   插曲   “徐玺羽,你行啊,愚人节结婚,劳动节就离婚了。”柳纤纤表情夸张地说道。   “柳大记者,我记得你是财经方面的记者吧,不要管这种娱乐八卦记者都不会管得事好吗?”玺羽支着下巴说道。   柳纤纤娇媚的脸上难得露出同情的表情来:“你上次找侦探,就是因为要和莫誓离婚?”   “我不是让你别管了吗?”玺羽皱眉说道,“我不想满足你幸灾乐祸的好奇心。”   柳纤纤撇撇嘴,翘起二郎腿说道:“可是那个大侦探这几天总是死乞白赖地出现在我面前,希望我多透露些你的兴趣爱好,”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玺羽道,“莫非……你是因为这个侦探甩了莫誓?”   玺羽无语问苍天地翻了个白眼,道:“柳纤纤,你把你今天的来意说清楚好吗?”她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我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好到可以坐着闲聊。”   柳纤纤摊摊手,说:“没事,我今天就是来找你闲聊的。”   玺羽莫名其妙的上上下下扫了眼柳纤纤:“不好意思,我正在工作,恐怕没有时间和你闲聊。”   “哦,那好吧。”柳纤纤顿了顿,“不过,中午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玺羽惊讶的快将下巴放到地上,她十分莫名其妙地看着柳纤纤:“你不会被穿越了吧?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玺羽疑惑地看着柳纤纤,像X光线似的要将柳纤纤里里外外看个清楚。   “算了,不去拉倒。”柳纤纤站起来,不太礼貌地告辞走了。   丁晓优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那姑娘不是跟你不和吗?”   玺羽点头说:“对啊。”   “那她……是来干什么的?”丁晓优望着蹬着高跟鞋绝尘而去的柳纤纤,不解地问道,“难道是来幸灾乐祸的?”   玺羽想了想,说道:“好像……也没有诶。”   “好吧,真是怪人。”丁晓优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神情八卦的继续说,“另外一个怪人还有烦你吗?”   “你说那个Mark啊?”玺羽想到那个混血侦探Mark,忍不住露出笑容,“我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丁晓优拍着脑门叹道:“唉,那家伙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竟然看上你这个已婚妇女,却看不上我这个纯情又美丽的少女,真是暴殄天物啊。”   “你够了吧,”玺羽瞄着她说,“你要是想去追那个混血侦探,我也不会拦着,不过看上我也不至于是怪人吧,”她阴森森地笑着,让丁晓优觉得身边的空气顿时变得凉飕飕的。   丁晓优十分识相地摇摇头:“不,看上你是因为他眼光好。”   “谢谢夸奖。”玺羽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而此时,那个丁晓优口中的怪人Mark真心急如焚地站在工作室的门口等着柳纤纤的出现。   “怎么样了?”Mark一脸期待地望着柳纤纤。   柳纤纤朝他摆摆手,说:“不怎么样,你还是放弃吧,追了那女人七八年的人跟她在一起没多久就被甩了,我看你……”她打量了Mark一眼,道,“大概也得花个四五年。”   Mark失望地垂下他漂亮的眼睛,用他那带着点外国口音的普通话说道:“我觉得她就是我的最爱。她实在so beautiful,让我第一眼就爱上了她。”   柳纤纤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我反正已经帮你邀请过她了,不欠你了。”她摆摆手说,“你反正是个侦探,想知道什么自己去查吧,我走了拜拜。”   “Hey!”Mark怨念地望着柳纤纤离去的背影,脑海里又出现了那日出现的可爱又美丽的姑娘。   那日,他正泡在酒吧里寻找属于他的中国姑娘,便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十分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说:“你好,请问你是李枫吗?我想找你聊一聊,请问你在哪里?”因为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贼兮兮的。   接到电话的他以为这是上次他在另一个酒吧结识的女孩,因为只有那一次,他报的是自己的中文名字。   于是他说道:“OK,你到XXX来找我吧。”他想好好回忆一下上次那个女孩的样子,却怎么想都只能看见一个黑头发,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长相。   不到十五分钟,Mark又接到了电话。   “你好,我到了,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今天穿了件什么衣服?”   “我在吧台这边,穿了一件灰色的衬衣。”Mark带着酒意,有些朦胧地说道。   不一会儿,Mark就发现一个剪着齐刘海的长发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不就是自己梦中的女孩吗?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露出一双好看的湖蓝色眼睛。   “你好,你是李枫吗?”女孩礼貌又小心地问道。   Mark从椅子上站起来,用他独特的腔调说道:“是的,我是李枫。”   女孩高兴地说:“我是徐玺羽……”她的话还没说完,Mark便醉醺醺的扑倒在她身上,玺羽很彻底地意识到,她做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而Mark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躺在宾馆的床上,□。   他惊恐地回忆着昨晚,而最后的记忆却是他倒在了那个女孩的身上,又是开心又是惆怅的心情袭上他的心头,开心的是那是他梦中的情人,惆怅的是他竟然毫无记忆。于是,他又拨通了玺羽的电话,约了她出来。   “你好,昨天我做过的事,我会负责的。”Mark十分诚恳地说道。   玺羽笑笑,说:“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Mark义正言辞正襟危坐地说:“不,我必须负责,我知道中国人都是很传统的,你放心,我也有一半的中国人血统,这个我懂的。”   “嗯?”玺羽不解地看着他。   “你放心,I will marryyou,你不用担心。”Mark一脸真诚地说道。   玺羽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们昨天发生了什么?”   “难道我们……没有……”Mark湖蓝色的眼里写满了惊讶。   玺羽哭笑不得地摇摇手说:“昨天你的衣服我是找服务生换的,你放心吧,你不用为我负责。而且,”她仔细地看了看Mark的长相,笑眯眯地说,“就算有,也不知道是谁吃亏呢。”   Mark眨眨眼,似乎对玺羽的这句话理解不能。   “其实,我是有事想拜托你,听说你是侦探……”   “是的,你可以叫我Mark,”他有些兴奋地说,“原来你不是我在酒吧认识的那个女孩,我还奇怪我怎么会对你这么漂亮的女孩没有印象呢。”   玺羽抿着嘴轻轻笑了笑,笑容有些羞涩:“是这样的,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些事。”   Mark只觉得有一阵春风扑面而来,把他的心挠得痒痒的。妈妈说,中国女孩都是可爱又纯真的,面前的这个女孩,好像就是他想象里的那一个,是他梦中的情人。   “喂,Mark,你怎么在门口?”丁晓优伸着手在Mark面前晃来晃去,“发什么呆啊?”   Mark灵魂回窍,笑眯眯的和丁晓优打招呼:“嗨,晓优。”   “要不要进去啊,玺羽在里面呢。”丁晓优乐呵呵地说道,这个混血帅哥有点天然小呆,又好欺负又单纯,真不知道是怎么从侦探这个工作里赚到钱的。   Mark摇摇头说:“不了,小羽不太想见到我。”他可怜兮兮地低下头,向晓优告辞说,“我先走了。”   丁晓优叫住他,笑道:“行啦,玺羽已经和他老公离婚了,不能再用那个理由拒绝你了。”她补充道,“再说,只是让你进来坐一下,又不是要她和你结婚。”   Mark扬起大大的笑脸,湖蓝色的眼睛倒映着灿烂的阳光显得格外耀眼:“好啊,我进去坐坐。”   怀孕   玺羽烦躁地揉皱手中的图纸,抬起头凶狠地看着面前正一脸幸福地望着她的Mark,不满地说:“Mark,你打扰到我工作了。”   Mark飞快地捂着嘴说:“我没有乱说话,也没有乱走动。”   玺羽瞪他一眼,说:“但是你的眼神妨碍到我了。”   “Why?”Mark语气无辜地问道。   “因为这里是我的地方,我说了算。”玺羽毫不留情的用眼神将Mark赶了出去。   Mark一步一回头地望着玺羽,可怜兮兮地缓缓移出了办公室。   丁晓优飘到Mark身边,递给他一杯热咖啡,说:“送进去吧,她每天这个时候都要一杯拿铁的,”她拍拍Mark的肩,说,“实在追不动她了,就来追我吧。”   Mark朝丁晓优感激一笑:“Thank you,”然后自动过滤了她的后一句话。   丁晓优望着Mark的背影,又默默地怨念了一回。但是还没怨念完,便见玺羽捂着嘴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   丁晓优忙跟上,却见玺羽在洗手台那里干呕。   “怎么了,吃坏什么东西了?”丁晓优担忧地拍着玺羽的背。   “不知道,刚闻到咖啡的味道就想吐,”玺羽喘着气说道,“你那有没有话梅,我想吃点酸的。”   “徐玺羽,”丁晓优如临大敌地说,“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   玺羽坐在医院里,手上拿着化验单,心里五味杂陈。   护士甜美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恭喜你,徐小姐,你有身孕了,宝宝有四周大。”   上天又和她开了一个玩笑。玺羽愣愣的发着呆,连陈衡之走近都没有发现。   “玺羽。”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惊讶地抬起头,却见陈衡之带着笑容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来接徐亦辰?”陈衡之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你怎么知道他今天出院的,我还以为你不想看到周彩琴,所以就没通知你。”   玺羽笑笑,说:“是吗?他今天出院了。”   陈衡之皱起他好看的眉:“你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   “我……”   “玺羽,衡之……”周彩琴和徐亦辰站在不远处向他们俩招手。   “亦辰,”陈衡之摸摸徐亦辰的头,说,“以后要好好锻炼身体,少吃不健康地食物。”   “好。”徐亦辰乖巧地点点头,他的眼睛和玺羽有几分相似,他望着玺羽说,“姐姐,有空过来玩。”   玺羽点头笑笑说:“好,谢谢你。”   周彩琴朝玺羽点点头,神情有些复杂:“我知道你不想听我感谢的话,也不想听我的道歉,不过我还是想跟你说声谢谢和对不起。”她的眼角叠放着岁月遗留下的痕迹,眼神真诚地说,“我会把孩子教成一个明事理、辩是非的人,谢谢你们。”   玺羽并未作出回应,而是转移话题道:“我爸呢?”   周彩琴脸上露出笑容:“你妈妈资助他开了一家店,今天他有点忙,走不开。”   “哦,需要我送你们吗?”玺羽客套地问了一句,但是神情明显并不是真的想送。   周彩琴识相地说:“不用,我们出门打的好了,”她招呼徐亦辰说,“来,跟姐姐和哥哥说再见。”   “衡之哥哥,玺羽姐姐,再见。”   “再见。”   玺羽和陈衡之目送二人离去的背影。   玺羽似是打趣的和陈衡之说道:“本来我觉得我挺善良的了,原来我妈她老人家更善良。”   陈衡之笑笑说:“傻丫头,叔叔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爸爸,如果他生活得并不好,不是丢了你的脸吗?”他将目光收回,落在玺羽脸上,“你妈妈是想让你嫁过去能生活得好,不会被莫家的人看不起。”   玺羽拍拍他的肩,笑道:“知道啦,知心哥哥。”   “知道就好。”陈衡之关心地问道,“你和莫誓怎么样了?”   玺羽的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但说出的话却在陈衡之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离婚了,不过我怀了他的孩子。”   陈衡之的脸色微变:“你……那你是打算……一个人带孩子?”他的语气有些心疼也有些气愤,“莫誓他知道吗?”   玺羽摇摇头:“我不打算让他知道。我不想因为孩子的原因再回到他的身边。”那不是她徐玺羽的风格。   “所以呢?所以你要让孩子和你一样在单亲的家庭里成长起来?”陈衡之的语气有些激动,“你忘了叔叔阿姨离婚的时候,你哭着打电话给我说了什么了吗?”   玺羽沉默地低下了头。   陈衡之见她不说话,便道:“你说,你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有一个幸福的家,一个有爸爸有妈妈的家;你说你羡慕那些出游是一家人,吃饭是一家人,逛街是一家人,散步是一家人的家庭;你说,你以后如果有孩子,一定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你说你不会再让孩子和你有一样的经历。这些,你都忘了吗?”   玺羽沉默了许久,半晌才抬头道:“我没有忘。”   她的语气里带着笑意也带着希望:“你放心,我会努力给孩子一个家,”她神色严肃地补充道,“但是现在让我回到莫誓的身边,我只能说,我做不到。”   “就算我回到他的身边,和他在一起,我能给孩子的家,可能也只是貌合神离的家,”玺羽看着陈衡之,十分郑重地说,“给一个这样的家,还不如不给。”   陈衡之叹了口气,表情不太轻松:“傻丫头,我是怕你太辛苦。”他心疼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姨带大你和家兴的艰辛,而且有了一个孩子,以后你……”你很难再找到一个比莫誓更好更爱你的男人了。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欲言又止地望着玺羽。   “你放心吧。”玺羽故作轻松地说,“我又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如果我有难,你、我妈、晓优,大家都会来帮我的。”   陈衡之语气怪怪地说:“行,只要阿姨同意你一个人带大孩子,我就在你为难的时候来帮你。”   而陈衡之没有料错的是,徐妈妈果真不同意。   “徐玺羽,你怀孕了?”徐妈妈一整个下午就是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一个问句。   玺羽盘腿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又一次十分耐心地点点头:“是的,您已经问了第二十遍了,请问您还要问多少遍?”   徐妈妈怒道:“我问你这么多遍,是想让你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玺羽想也不想地出口说道。   “你这样就想清楚了?”徐妈妈坐在她面前,神色很忧心地说,“我的傻孩子诶,你知不知道单亲妈妈有多难做,你怎么就一条道摸到黑不知道回头呢?”   “老妈,您就把你的心放回你的肚子里,行不?”玺羽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你这么整天担心来担心去的,很容易老的。”   “而且,我又不是真的一个人,不是还有你吗?”玺羽谄媚地笑道。   “滚开。”徐妈妈一巴掌拍开玺羽的脑袋,“我才没你这么傻呆呆的女儿,书都不知道读到哪里去了,整天做些傻事。”   “老妈,”玺羽哭嚎着,“你怎么这样啊,我好歹是一孕妇,你知道什么是孕妇吗?一尸两命啊你懂不懂!”   “臭丫头,再乱说话我就把你舌头剪下来。”徐妈妈瞪了眼玺羽,语气不善。   玺羽眨着眼,很迅速地捂着嘴说:“这还不都是你逼的。”   “哼,我逼你?是你逼我才对吧!”徐妈妈愤愤地说道,“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有个好好的男人不要,偏偏要去做什么单亲妈妈,说出去多难听啊,你妹妹以后说不定也要因为你嫁不出去了!”   “哎哟,哪有这么夸张啊,老妈你想多了,”玺羽乖巧地说,“你放心,明儿我就为你找一个可爱有善良,比莫誓好一百倍的女婿去,行不?”   “哼,找到再说吧。”徐妈妈不买账地扭过头去。   尾声   虽说徐妈妈极其不同意玺羽执意做一个单亲妈妈的决定,但是天下间的父母通常都拗不过自己的孩子,妥协低头的基本上都是父母,而徐妈妈也不外如是。   为了避开莫誓和莫家,玺羽在徐妈妈的陪同下去了法国,那个她曾经住过八年的国家。   丁晓优时不时望着天空,想念着数落玺羽的日子,而Mark那个帅哥小侦探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让她更加怀念起玺羽在的时候,小侦探偶尔露一露面的小日子。不过,最让她头疼的是时不时出现的莫誓,每次来总是问同样一句话:“玺羽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丁晓优也不知道该对莫誓表示同情还是惋惜,二人偶尔会坐下来喝杯小酒,听一听莫誓对玺羽的想念。   听闻陈衡之和莫言二人曾因为玺羽而吵过一架,后来玺羽主动和陈衡之断了联系,这夫妻俩才又和好,二人五年里生了三个孩子,家里很是热闹。但丁晓优却觉得,这两人的感情,却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好。她想,也许玺羽勉强回到莫誓身边,他们夫妻俩可能也是这样一种表面上幸福美满但实际上却生疏客气得连陌生人都不如的状态。按徐玺羽的那个个性,应该会忍受不了然后果断离开吧。   丁晓优摇摇头,心里实打实地佩服起陈衡之和莫言这一对夫妻,这两人还真是奇葩,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登对。   前几日和徐玺羽那丫头通过电话,据说再过几天她会带着她的宝贝千金和宝贝妈妈回来参加她堂姐的婚礼。唉,徐容佩的准老公也让丁晓优羡煞了许久,又有风度又有才华又是好男人的男人,这年头可真是不多了哟。   不过,让丁晓优欣慰的是,她这个孤家寡人还有徐玺羽这个孤家寡人相陪。徐玺羽那丫头,从两年前开始四处旅游,前几天还在土耳其,没准这会儿就到英国伦敦了,那家伙行踪飘忽,心性不定,说话行为也越来越像一个女流氓,听说前阵子还和一个小她十岁的美国小伙子共赴希腊,唉,同是孤家寡人却是不同命啊。丁晓优每每收到玺羽发回来的照片,以及照片上在她身边站着的从来不重样的帅哥们,就会感叹起所谓的命运来。   哦,对了,徐妈妈好像在法国为玺羽和家兴找了一位开葡萄庄园的继父,听闻帅气又多金。徐妈妈果然宝刀未老啊。   而徐妈妈的公司最终交到了家兴的手里,像徐玺羽那样的甩手掌柜,实在是难以堪以重任,丁晓优也十分认同徐玺羽的话,这五年来,她做了一只实打实的大米虫。虽然她的摄影作品经常被刊登在某某杂志上或者获得了某某奖项,但是作为一个对徐玺羽十分了解的密友,丁晓优实在很有义务告诉大家,对于徐玺羽来说,每天不能洗澡和不能吃饭是一样痛苦,所以,她的住宿条件和食物质量,肯定不会差,而不会差的话,那就必须要花钱。   丁晓优再次感叹徐玺羽的好命,她怎么就没有一位善良的妹妹为她挣钱供她四处游玩呢。   ﹤﹤﹤﹤﹤   距离玺羽和莫誓的离婚,已经有五年了。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也许那人已经有了新欢,也许那人已经忘怀。   玺羽带着孩子径直走进会场,第一个遇到的,竟就是莫誓。   五年的光阴,真的在他身上显露出痕迹。他的头发剪得很短,比起五年之前更显清瘦了不少,黑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仿佛是挂在一副衣架上似的,空荡荡的好像会漏风。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粉雕玉琢得十分可爱。   而在玺羽发现莫誓的同时,他也看到了玺羽。   相较于莫誓,岁月对玺羽似乎更加宽容,在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只是原来已经留长的长发又被剪得很短,从背后看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比较单薄的少年。小麦色的皮肤替代了她原本白皙如珍珠的肤色。整个人看起来要比五年前更有活力,眉眼间显现出一副生动的神色。   而他,自然也看到了她手上牵着的小女孩。扎着两只小麻花辫,有着一双与玺羽一模一样的澄澈的眼睛。   莫誓生硬又礼貌的向玺羽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玺羽点点头:“好久不见。”她向莫誓身边的小男孩招招手,说:“微澜是吧?”   莫誓笑笑说:“他不叫微澜,叫莫念。”   “不好意思,莫念,你好。”玺羽改口道。   莫念似乎比较早熟,他神色有些拘谨又十分礼貌得体的向玺羽微微弯腰点头:“阿姨好。”   玺羽低头摸摸女儿的头,笑道:“习乐,叫人。”   小女孩不似莫念那般拘束,带着小孩独有的天真和热情:“帅叔叔好,我是徐习乐。”   莫誓蹲下来,视线与徐习乐齐平:“乐乐名字里的“习”怎么写,告诉叔叔好吗?”   小习乐十分开心地点点头:“习是学习的习,妈妈说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要学习如何让自己快乐。”   玺羽捏捏小家伙棉花糖般的小脸,乐道:“这么聪明,妈妈和外婆说的话都记住了啊。”   小家伙很开心地点点头。   莫誓缓缓站起来,神情有些落寞:“孩子很可爱。”   “嗯。”玺羽点头道,“她以后会是个活泼的小姑娘。”   “臭丫头,终于肯出现了。”丁晓优从玺羽身后走过来,朝莫誓礼貌地点点头。   莫誓知趣的带着莫念离开。   丁晓优看着莫誓俩开的背影,惋惜地叹道:“这些年他的身边一直都没有人,应该是对你余情未了。”   玺羽淡淡一笑,看向丁晓优:“但是我已经放下了。”不仅放下了恨,还放下了爱。   “妈妈,Mark 怎么没有来?”小丫头扯着玺羽的衣服,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玺羽拍拍小习乐的脑袋,笑眯眯地说:“你放心吧,Mark 长了一只超级灵的狗鼻子,待会儿就会闻着习乐身上的味道找来了。”   “那比大金还要厉害吗?”习乐仰起脸,一脸天真地问。大金是玺羽养的一只金毛犬,平时就喜欢腻在玺羽旁边,寸步不离。   “Mark 来了你就知道了。”玺羽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抱了起来,一连在空中转了三圈。   旁边的习乐拍着手:“Mark 果然和大金一样厉害。”   在场的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只见男人高大而英俊,特别是一双蓝色的眼睛如日光下的大海,散发着粼粼的波光。站在男人身边的女人剪着一头好看的短发,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孩童一般纯净,此时她嗔怪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眉梢眼角都带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可是只有徐玺羽知道,她的确是在瞪Mark,而不是在场的其他人觉得的嗔怪的眼神。   “妈妈,妈妈,Mark已经是第八十次找到我们了。”徐习乐蹦蹦跳跳地说着。   旁边的丁晓优开心地笑了,徐玺羽和Mark定下赌约,Mark和她偶遇第一百次的时候,她就做他女朋友。这本来是玺羽的一句戏言,却被Mark坚持认真地贯彻实施了,无论玺羽去哪,他总是会尾随而至。   “来,乖乐乐,叫daddy。”Mark开心地抱起地上的徐习乐,乐呵呵地看着徐玺羽。   玺羽也不管他,就让他抱着习乐,在外人看来,俨然已成为一对的样子。   莫誓看着这边,无知觉地灌下了一杯酒。金煜泽站在他旁边,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哥们觉得,生命里大概总有个女人是咱哥几个求而不得的。”他叹了口气,像在说莫誓,又像在说自己,“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莫誓仰头又喝下一杯酒,看向玺羽这边的眼神无望而灼热。   金煜泽摇了摇头,拿起酒杯和莫誓碰了一杯:“这一杯,祝我们爱的人永远幸福。”   莫誓凄凉地勾起嘴角:“祝她们永远幸福。”   而这边,婚礼已经开始,容佩身着洁白的婚纱,站在胡非的身边,美丽得就像公主。   玺羽不自觉地叹了一句:“真幸福。”   Mark虽然抱着孩子,但无碍于他的深情款款,他认真地看着玺羽说:“I will make you happier,you will always be my princess.”   玺羽笑了笑,这些像起誓一样的话,她不过是听着玩而已。她看了Mark鼻梁高挺的侧脸一眼:“Never say never.”   “I will never give up.”Mark一点也不为玺羽的否定懊恼,对于徐玺羽,他从未想过放弃这个词,“Whether you believe it or not.”   玺羽摇了摇头:“我不相信永远。”   Mark用另一只手牵起徐玺羽:“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   玺羽别过头笑了,这五年她和很多男人有过接触,但无论别人用什么起誓她都不相信,但此刻,却被Mark蹩脚的一句中文给打动了。   “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   那么,就信信看吧。   陈衡之站在人群中,望着徐玺羽嘴边晕开的笑容,淡淡地笑了。无论你在哪里身边有没有我,我只希望你是这世间最开心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篇小说写得算不算认真,只知道我写完的时候对它很不满意。很多剧情都没有按照我预想的路线走,之中有时候用心,有时候敷衍。结尾结束得很潦草,自己也觉得不满意,现在也只是草草地续了个结尾,中间的漏洞依然多多。人物的塑造只是浮于表面,情节发展不够用心,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对于看完这篇小说的你们表示感谢,也希望以后的我能多少有些进步。再次表示感谢你们,无论好的不好的意见我都希望能够看到。╭(╯3╰)╮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n.com/